“這是宣大一線有煤礦的所在，探礦之法，西山那邊有人會，入冬之前，按照西山模樣，你需在宣大一線，開煤礦十處。

同時建造陶窯燒制陶爐、陶鍋，以為九邊將士冬日御寒所用！”

聽到皇帝外甥只說建造十座煤礦，不說人力的出處，張鶴齡也顧不得計較小皇帝的性情大變，以及豐腴女子的歸處了。

所謂伴君如伴虎，沒了皇帝姐夫，面對皇帝外甥，再想到前些日子的宮禁肅清，以及皇太后姐姐的訴苦，張鶴齡清楚的感覺到張家快要失勢了。

按照鐘粹宮宦官所說，面前小皇帝除了喜好豐腴女子之外，最大的特點便是喜怒無常之下的暴虐。

經(jīng)李榮、蕭敬肅清宮禁之后，朱厚照在宮中威權(quán)大增的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得了暴虐之名。

“公世子，僅西山一處，便要礦丁三五萬之數(shù)，外加陶工及運力，一處差不多的煤礦也要七八萬人維持。”

朱厚照不是小打小鬧，張鶴齡也不全是廢物，如今西山礦場的人數(shù)還沒到巔峰處。

如張鶴齡所說，現(xiàn)在正值青黃不接的饑荒時候，在北方連年欠收的大環(huán)境之下，這月份也是大明北方流民四處流竄討食兒的時候。

“你口中豐腴婦女是從哪來的？

蕭亭，宮中內(nèi)帑的錢夠花嗎？”

輕輕點了壽寧候張鶴齡一下，朱厚照又轉(zhuǎn)頭問了蕭亭宮中內(nèi)帑豐厚與否。

“陛下，近日內(nèi)帑多了一筆收入，倒是可以花一些，前些日子內(nèi)官監(jiān)李興，跟戶部提請一筆五萬兩銀子的花銷，至今沒有答復(fù)……”

內(nèi)帑的實際數(shù)目，蕭亭也得了李榮跟蕭敬的嚴令，不許透露給小皇帝。

一旦透露了，李容、蕭敬二人也怕小皇帝對所有內(nèi)官都失去信任，近兩千萬兩紋銀的貪墨數(shù)量，還只是冰山一角。

隨著肅清的深入，以及一些人的主動認罪伏法、納財贖罪，內(nèi)帑的數(shù)字也是一日一變，變的讓李榮、蕭敬這樣的宮內(nèi)大太監(jiān)都心旌動搖了。

他們這些大太監(jiān)在上面吃一兩，下面的人吃百兩，最終留下的爛攤子不收拾還成，一旦揭開蓋子，卻發(fā)現(xiàn)，從上到下早就已經(jīng)爛透了。

宦官與宮女們不同，宮女還有離開皇城的機會，一旦宦官們沒了皇家的青睞，那就是人群之中的廢物了。

朱厚照不開口，李榮、蕭敬兩個宮里的老妖怪，也只能強打起精神肅清宮禁了。

按李榮所說，小祖宗甫一登上大位，就顯示了真正的聰慧之處。

不說話便是對兩人的考驗，蕭敬雖說有心將歸于內(nèi)帑銀錢隱匿，但如李榮所說，這未必不是小皇帝的試探手段。

“撥十萬給李興，囑咐他將內(nèi)帑用在改用的地方。

能不能給壽寧候再撥一百萬？”

朱厚照的疑問句，便是跟大伴李榮跟蕭敬之間的默契了，人家不想說他就不必問，無非花錢的時候有就完了。

過個一兩年，內(nèi)帑的賬目再多，也是先帝爺弘治帝的福蔭。

“陛下，宮中近期收攝各庫，發(fā)現(xiàn)一批累年所積的玉器珍玩，其中多數(shù)都不夠御用標準，不知可否撥派給壽寧候？”

蕭亭這個萬事通，差不多就是朱厚照身邊的大總管，見皇帝與兩位老公公有默契，他就幫著稍稍試探了一下。

“壽寧候，你說呢？

江南豪富，宮中所出之物，當能賣個好價錢的，以這批珍玩換取江南糧食，于各地有煤之所，以工代賑建造煤礦、陶窯。

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壽寧候就不要上下其手了，等買賣打下了基礎(chǔ)，指頭縫里漏點也比這個多的。”

聽到小皇帝大氣，張口就要撥給他一百萬兩紋銀，張鶴齡先是一喜，之后臉上的喜色就被憂慮所代替。

他是跋扈，在京師做事的時候也是傻乎乎的，但臉上傻，并不是心里傻。

這位皇帝外甥，給皇帝姐夫的泰陵撥款十萬，給他一百萬，這一百萬兩銀子，顯然是不能貪的。

“公世子，以珍玩換米糧，只怕江南士紳折價……”

以珍玩代替現(xiàn)銀，張鶴齡也知道有利可圖，折價，份屬正常買賣不是？

“折價？

壽寧候，你是干啥的？

朕的攤子上你都敢強買強賣。

怎么？

遇上江南士紳你就慫了？

記住，那是宮中珍玩，千金不換的物件！

蕭亭，給壽寧候撥付數(shù)額一百萬的珍玩，壽寧候，這一百萬，你要當五百萬來花。

你是壽寧候，他們是江南豪富，不給面子，就是尋釁的根由，打死他們！”

見識了皇帝外甥的暴虐一面，張鶴齡也只能在心中叫苦了。

不過皇帝外甥的話，說的卻是勛戚們的一條賺錢途徑，東西賞給你了，你就要給面子，不給面子雖說不至于直接打死，但打傷打殘，還是不怕法司查問的。

這大明天下雖說管事兒的是文臣，但真正可以恣意官民的就只有勛戚了。

至于士紳，他們也只敢凌虐小民而已，勛戚雖說對抗不了文臣的體系，但收拾單個的文臣，還是手拿把攥的。

就如內(nèi)閣次輔李東陽一般，他想以違禁事治死壽寧候府，結(jié)果怎么樣，當年的太后姐姐一句話，次輔也差點被法司論罪。

這大明不過就是一物降一物的地界，如今張鶴齡對上皇帝外甥，只能服服帖帖的萬事照辦。

“鶴齡南下，可否為公世子搜羅一下江南的豐腴姑娘？”

張鶴齡的話雖說直奔下三路而去，但也是這位壽寧候?qū)实弁馍脑囂剑粜』实壅娴慕渑耍@活兒怕是也接不得。

“嗯！

十五歲左右，身家干凈、白凈豐腴、面容精巧細致之女，倒是可以物色幾個，但不要太多。

壽寧候，不多歸不多，但件件精品還是要有保證的，此事弄的差了，哼哼……

記住朕的以工代賑，若江南有流民，不妨發(fā)到北直隸，再由北直隸發(fā)往京師。

以珍玩換江南糧米一事，就是壽寧候府私事了，莫要打著鎮(zhèn)國公府的由頭。”

見自己應(yīng)了選秀女之事，張鶴齡眼中疑惑才消退，朱厚照也有些無奈，但凡是史上有名的人物，哪有一個是傻貨？

人張氏兄弟能縱橫京師二十年不敗，沒點本事也是說不過去的。

“以工代賑是啥意思？”

見心中剛剛夸過的張鶴齡轉(zhuǎn)頭就開始拉胯，朱厚照咬了咬后槽牙說道：

“就特么跟你趁著人家流亡，花小錢買人口一樣。

你出糧食讓流民挖礦干活，這是朝廷的政令，不要做的太過齷齪。

此次南下，只許給朕選十個以內(nèi)的江南好女子，你要是連吃帶拿弄的太多，壞了朕的名聲，朕特么整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