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這個漫長的冬季,卻是穆芩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的開始。
穆芩開始酗酒。為了不耽誤課業,自己向學校提出了辭職,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穆老這里。
穆光遠摘下眼睛,聽著穆棣把芩兒的事兒敘說了一遍,雖說覺得辭職沒有和家里商量有點生氣,但考慮她做這個決定是考慮到作為教師的責任和學生的課業,還是贊同的。
“你給芩兒打電話,讓她回來,發生了這么多的事兒,總要和家里說說吧,想躲到什么時候?”
“爸,你也不要著急,她會想明白的,總會回來給你個交待。目前重要的是得讓她把酒戒了,這個事兒我來安排。”
穆光遠站起來,拎著花灑朝花架走去。
穆棣坐到母親身邊,遞上紙巾,“媽,她都是成人啦,也是做母親的人了,要為自己的決定承擔責任,我們不能干涉太多,當然,受了的委屈,我們穆家也會給她撐腰的,放心吧,我來安排。你得保重身體!”
于嘉慧擦了擦眼淚,握住兒子的手,一再叮囑要好好安撫妹妹。
穆棣安頓好母親,和父親告別,啟動車子離開。
撥通穆芩電話,“爸媽算是給你安撫好了,你去嘉禾園那里住一段日子吧,那里清凈,鋼琴前不久調好了,需要什么你只管說。”
“謝謝哥,我想吃嫂子做得紅豆派,”
“收到,大小姐。”
一周以后,王浚莫名地被狠揍了一頓,處處打要害,雖說沒殘,但也是傷的不輕。
嘉禾園是穆棣給父母置辦地一處養老的花園式獨棟。但父母習慣了科院的房子,一是有老同事,二是看孫子方便,所以除了日常維護,少有人居住。
穆芩把車倒進車庫,推開小院的木門,進到大廳,看到司機小李正起身,
“芩姐,穆總讓把這些物品送到這兒,我都安置好了,保潔剛離開,你看看有沒有其它的地方需要安置,”
“用心啦你們穆總,麻煩你幫我取一下行李箱”,說著把車鑰匙遞給小李。
收拾妥當,躺在寬大舒適的床上,心里瞬間空蕩蕩的,就像這座小樓,沉靜地都能聽到樓前竹林的沙沙聲。
掀開琴蓋上米白的紗幔,撫摸著光潔的琴面,穆芩心里又涌上一絲暖意,只有在哥哥面前才是被寵上天的小公主。
一曲藍色的愛,恰似每個塵粒里都徜徉著一個憂郁的精靈,飄舞,游蕩。
陳凱又要啟程了,這次要在國外呆半年。
歐陽也開啟了奔波模式,穿梭于三個家庭之間。
曉羽忙著應試。
顏然在做著最后一個階段復健,奔赴于上海,BJ之間的各種指標測試。
滿江紅的代加工行業受到了網上訂單的沖擊,業務量遞減,不得不尋求新的機會。
卻也新添了一個泡吧的毛病。無所事事的時候就在網上各種海聊,借此打發時間,緩解壓力。
春雨網吧都成了他的常駐地,每到傍晚都會開機泡到深夜,回樓上蒙頭大睡到半上午。
這會兒點了酒,在前臺開了機號,正有一搭沒一搭和網管侃天。
坐在閃亮的藍屏前,捏著啤酒罐兒,空蕩的發冷。
木青:在?
北溟:啤酒的表情。
木青:戒酒中,
北溟:教書先生也泡吧?
木青:辭職了。
滿江紅盯著屏幕停頓了一會兒,能把這個職位辭掉,還說得這么干脆,喝酒,泡吧的女人,得是一個什么段位?
北溟:那我就自己干,祝賀你!啤酒表情。
木青:你好像最近一直在,也是一個唯一一個不愛搭理人的。
北溟:找話說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話,不說好話的你不適合,至少對你不夠尊重。
木青:能在這里無聊到泡吧的,一般都是需要填充空白,要么是時間空,要么就是心里空。
北溟:你這譜擺大了!
木青:要擺譜的還是有得求的,擺給誰看?
北溟:只求在這兒一塊地兒,看不見摸不著,天南海北的聊個天,不需要章法,境界高,贊的表情。
木青:屏幕的背后,敲擊著人間百態,彼此平等,也是一件有趣兒的事兒。
北溟:也都是面具人。
穆芩這是有了網聊習慣以后,第一遇到一個不說正常話的正常人。至少敲擊的時候,需要過一下腦子。
木青:啤酒的表情。不來點兒,也不算有禮貌,過一個。
北溟:過,啤酒的表情。
木青:都有點想喝酒的感覺了,可酒窖都讓哥哥搬空了。
北溟:別介,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沉默了一會兒,滿江紅覺得不適合再聊下去了。
北溟:我要下了,朋友!再見!
穆芩看著北溟的頭像變成灰色。一種淡淡地失落襲來。
披著暖融融的披肩來到大廳,仰頭看著窗外淡灰的空中掛著的半輪彎月,清寒,空寂。
溫了剩下的半壺咖啡,倒了一杯,握在手里,蜷在搖椅里,看著云層的漂浮。
醇香的咖啡消散在空蕩蕩的大廳里。暖絲絲的氤氳游離在穆芩的周圍,依依不舍消散,想多陪她一會兒。
木青:沒有動酒的念頭,一杯咖啡,月亮可以作證。
看見這條回復,滿江紅捏酒的手不覺動了一下。像是隱約感覺到了那絲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