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川智透露的信息過于勁爆，以至于神婆佝僂的身子硬生生直挺了起來，腰間的骨頭傳出一連串“咔咔咔——”的脆響，全封閉的占卜小店中，回聲蕩蕩。

“坐下來聊。”

神婆也沒有太過驚訝，緩步走到了柜臺的后面，指著前方的板凳讓柳川智坐下，她自己則拿起柜臺下的一次性水杯開始倒水：“晚上沒有燒熱水，水溫低了別介哈。”

柳川智坐了下來，精神在進入這間占卜小店后就進入了高度的集中，【窺視之眼】能力打開，雙眸閃爍著異樣的神采，時刻提防著可能會發生的變故。

婆婆倒完水后，拿起柜臺上的一張相框擦了擦，嘆了口氣道：“奈美是個漂亮的姑娘，她是被參巨大神纏上了吧。”

柳川智目光咄咄，以一種明知故問的眼神盯著柜臺后面的老太婆。

“那姑娘來我的店里，選中了占卜牌，她問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她什么時候可以當姑姑。”神婆意有所指的看向柳川智，接著說道，“老婆子道行淺薄，在問題指向性的走向你的時候，我沒能占卜出來什么名堂。”

“那姑娘的第二個問題是參巨大神是否會庇佑她，這是不用占卜就顯而易見的的問題，參巨山上的那玩兒意對信徒是來者不拒，所以我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實際上，老婆子占卜群星給出的問題是這姑娘會不會出事兒，群星給了我確切的回答，答案清晰到了不用老婆子進行解讀的程度。”

“群星的答案是：不會！”

“誠然，老婆子是有私心的。”

“我知道奈美會被盯上，也知道她會化險為夷。”

“但我收到了群星的指示，這是老婆子十年來還能活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掛念。”

“我是對奈美說謊了。”

“老婆子做的也只有這么多，如果……嗯，柳川先生是昨天山頭發生的其他事情，那就不是老婆子的能耐了。”

柳川智的拇指與食指指紋接觸，輕輕摩擦。

他道：“山上還發生了什么。”

老婆子喝了半杯茶水，從柜臺下掏出一桿煙槍，打了個岔道：“抽嗎？”

柳川智搖頭。

老婆子自顧自的忙碌起來，從煙槍頂部綁著的煙袋子里捏出幾縷煙絲，塞到煙桿的頭上，重復幾次，然后用拇指使勁按壓緊實，滑燃一根火柴點燃煙絲，狠狠地猛抽了一口，人都輕飄飄的舒坦了許多。

吐出一口濃霧，婆婆輕飄飄道：“柳川先生，把你的手段都收了吧，這點兒程度還影響不到老婆子。”

柳川智的瞳孔一縮。

被發現了！

婆婆輕飄飄的話又傳了過來：“你的眼睛很有意思，能起到類似靈視者瞳孔的作用。說話也是，能一直挑動老婆子的神經，有點兒像催眠，不過不是，二者有本質的區別，能給老婆子細講講嗎？”

“不要用這種如臨大敵的眼神看著老婆子，老婆子對你沒有惡意，不想說也無所謂的。”

“扯遠了，回到你剛才的那個問題吧。”

“山上發生了什么……”

“有點兒亂吶。”

“你的妹妹對參巨大神禱告的過程中，有人從深淵拉了一頭鬼神降臨，是銀鹿社團的人，這幫沒品的家伙禍及家人，老婆子看了氣的哦，是柳川先生惹來的麻煩吧。”

“這鬼神來到現實一分鐘都沒有，就被參巨大神的神侍吃干抹凈了。”

“你的妹妹也是在這個過程被盯上的。”

“還有兩次。”

“這個事情你能來找我，證明你妹妹給你講過了。”

“就說點兒你可能不知道吧。”

“除了銀鹿社團，犬山信托的人也在山頂。”

“不是犬山信托放在參巨山上用來監察編號102的人手。”

“是跟著你妹妹一起上山的幾個。”

“受監察人員。”

“你們兄妹也真是厲害，得罪了銀鹿社團，還上了犬山信托的名單。”

“老婆子都有點兒好奇，你究竟是做了多么離奇的事兒。”

話風一轉，

柳川智占據了交談中的劣勢，

成為了被詢問的那一個。

柳川智笑了笑，不可能真的順著對方的話頭往下回答。

他現在生起了退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剛白嫖了蘆田百合子，

轉頭就碰上了真大佬。

這運氣，

有夠衰的。

他挑開了話題，轉而問道：“婆婆還把我坑了啊。”

“不不不，柳川先生先生你可不能這么說老婆子我。”老婆子又嘬上一口，說道，“你的妹妹哪怕不去參巨山不被參巨大神纏上，銀鹿社團的襲擊也是會如期而至的，犬山信托袖手旁觀，柳川先生你當時也不知道在哪里，姑且算是分身乏術吧？如果沒有老婆子的指引，奈美一個人老婆子不認為她能逃出生天啊。”

“是的，現在奈美招惹了參巨大神，但她還活著，不是嗎？”

“以柳川先生你能找到我這里來和對妹妹的關心程度，你應該好謝謝老婆子哦。”

柳川智說道：“之前，婆婆說過指引奈美是有私心的。”

“嗯。”老婆子點了點頭，語中的譏諷感消失，化作無數的悲痛，“有十年啦。”

“參巨大神座下的兩個神侍中，一個是老婆子的女兒。”

“我找了十年的辦法，直到遇見奈美，我聽到群星的指引。”

“這一次，閨女和老婆子都會解脫的。”

柳川智道：“婆婆很有把握。”

“群星不會說謊，也無所謂了，十年過去，老婆子自己都很難說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愧疚、不舍、母愛……都磨平了，現在就只剩一口氣了。”

柳川智接話道：“也就是說，如果我打算收容102號，婆婆也會幫忙？”

“可以。”老婆子輕笑一聲，“犬山信托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不信你能做到，不過老婆子很樂得試一試，前提是你有辦法困住那玩意兒，別讓祂躲進了深淵。”

“我有計劃的時候，會來找婆婆的。”

“嗯。”

老婆子點了點頭，慵懶的伸懶腰，接著從座椅的下方拿出來一張名片：“老婆子這個朋友，在心理學特別是催眠上很有造詣，和你的能力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可以聯系一下，就說是神侍推薦你去的，他可以教給你怎樣更加熟練的使用能力。”

“謝謝婆婆了。”

“客氣了。”

柳川智離開占卜小屋，

就在門縫即將關閉的時候。

門后，

再度傳出了神侍婆婆的聲音。

“那對詭異的眸子就不要再用了，你馬上要到失控的閾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