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出現一位天啟者承載兩條命途的情況嗎？”

季風想起他面板中，位于“鑄”后面，那個黯淡無光的“長燈”，難道說明他還有走上長燈命途的潛質？

“理論上是可以。”林見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問題在于沒人會這么做。”

“為什么。”

“因為人的靈魂是有極限的，很多天啟者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僅僅一條命途中，都終其一生卡在開源以下的位階，選擇承載兩條命途的天啟者，若非靈魂強度遠超常人，否則便墜入深淵——也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墮落。”

“舉個最直白的例子，趙應濤，他的命途為嚴冬，卻選擇承載了灼熱之心所屬的永久賜福，靈魂又實屬平庸，最終無可避免的墮落成了那副丑惡模樣，就算不死，余生也將活在對血肉的無限渴望中。”

季風聽完縮了縮脖子。

趙應濤那鬼玩意，已經丑得不像人了，但以他足夠承受神格的靈魂，說不定還真可以試試兼任長燈命途？

不過，想那么多也沒用，現在他連鑄之命途都還八字沒一撇呢。

“然后便是神降秘儀。”

林見鹿帶他走到了電梯前，注視著液晶屏上的數字變化，說道：

“前代的煉金術師們通過對不同命途魂質的研究，研發出了神降秘儀這個東西，如果有幸得到與你靈魂能力相合的神降秘儀，它能極大地提升你的能力強度，并且延伸出不同的用法，就像……”

“就像RPG游戲里的技能書。”

女孩想了想，又開始了她的奇妙比喻。

但不得不說比喻得還蠻貼切。

“再舉個例子，蘇霜序的秘儀——「提爾」，傳承于殘刃命途的戰爭與勇氣之神，極大化地增強了她的靈魂能力，最終形成近似于奇跡的效果。”

“說起這個，小九的神降秘儀應該很貴吧，多少錢？”季風問道。

“哦，不貴。”林見鹿淡淡地說，“跟世界樹簽了三十年勞務合同而已，每年還有業績指標的那種。”

什么賣身契……

季風額頭落下幾道黑線，死活都沒想通她趟進這泥潭里來干嘛，老爹老娘是少她吃喝了還是什么。

“叮”。

電梯到了。

里面的人看見林見鹿那張冷得仿佛能凍出冰碴的臉，連忙低著頭，自發地從兩邊蜂擁出來，讓出了中間那唯一的一條路。

“你威懾力挺強啊。”季風小聲跟林見鹿說。

“畢竟我是個十七歲的未成年。”林見鹿面無表情，“如果不時時刻刻以這種方式提醒他們，很快就會有人意識到這點，并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又是“叮”的一聲，電梯門關閉。

“最后便是神格了。”

她靠著轎廂墻壁：“這個東西很玄乎，沒人能說得清神格獲取的具體條件是什么，神選者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更多時候像是憑著感覺去做。”

季風與她相對而立，各自靠在電梯轎廂的兩邊。

“那你呢？”他問。

“我？”

女孩有些愕然，隨后臉上浮現出一絲嘲弄的意味，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命運。

“只不過是遭了報應而已。”她輕聲說。

“……”

寂靜中，電梯緩緩上升著，季風沒有再提這件事，只是在到達相應的樓層后，跟隨林見鹿走出轎廂。

這層樓同樣通體潔白，幾名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在不同的儀器前忙活著，女孩敲了敲玻璃，他們全部停了下來，敬禮。

“先帶他去測試一下射擊能力。”林見鹿朝靶場揚揚下巴。

“是。”

然后季風便被帶到了一堆長槍短炮前，從手槍到狙擊槍應有盡有。

“別小看了現代熱武器的威力。”女孩踮腳，坐到了他旁邊的桌子上，“天啟者在沒有到達超越位階、肉體魂質化之前，內臟以及器官都是脆弱的，除非有防御手段。”

“就算是我，腦袋挨一槍都得去見閻王。”

她用手指比了個槍朝著自己腦袋：“當然，前提是子彈能碰到我。”

“明白了。”

季風嫻熟地給一把格洛克裝彈上膛，以標準的雙手持槍姿勢瞄準五十米外的靶紙。

啪。

十環。

“一百米。”林見鹿吩咐道。

啪。

十環。

“兩百米。”林見鹿又說，“標準的九毫米彈在這個距離會產生嚴重衰減，你得計算……”

啪。

十環。

季風撓撓頭，放下手槍，旁邊的研究人員滿臉見鬼的表情。

“行了，沒必要測了。”林見鹿跳下桌子，領著他來到一個帶彈簧的拳擊墊前，“盡全力打一拳。”

季風照做，吃奶的力氣使上去，差點把機器一拳干冒煙了。

“九百多公斤……”苦澀的聲音傳來。

林見鹿沉默地盯了季風一會，忽然問道：“你真的是鑄之命途的天啟者嗎？”

“可能……大概……”

“給我展示一下你的靈魂能力。”

季風同樣照做，手里的格洛克升騰起金色火焰，又朝遠處開了一槍，子彈從膛線滑出，在空氣中帶起一條長長的光暈拖尾。

然后，他又把槍支以極快的速度拆解，大大小小的金屬零件融化，被他重塑成匕首的模樣。

“還有呢？”林見鹿說，“應該不止這些吧。”

“那得找個天啟者過來測試了。”季風回答。

要天啟者，面前不就有一個嗎？

于是女孩朝他伸出手，在被握住的一瞬間，體內的魂質緩慢流逝了一部分。

當然，這是以林見鹿開源位階所擁有的魂質來算的，若是換個破繭期的天啟者在這，恐怕沒過十幾秒就得被吸干。

“我明白了。”她說，“的確很有潛力，以至于我一下都沒想好該從本部給你申請什么樣的神降秘儀，或許不屈教團那邊的傳承會更適合你一些。”

“這還有區別的？”季風詫異。

“神降秘儀直接決定了你能力的上限，還關系到你的實戰表現，區別當然很大。”

“另外，這也聯系到我一開始想對你說的。”林見鹿緩緩說道，“天啟者實戰第一條準則：不要隨便向別人透露你的靈魂能力以及神降秘儀，就算是你的隊友。”

“你可能不明白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我舉最后一個例子，假如蘇霜序是你的敵人，在不清楚她能力的情況下，你敢隨便近她的身嗎？”

季風思考了一會：“得看情況吧。”

“很好，就在這‘看情況’的間隙，她有可能已經隔空幾刀把你砍了，近身反而能限制她能力的發揮。”林見鹿毫不留情，“這便是天啟者之間的戰斗，相互試探，見招拆招，找到對方能力的弱點所在。”

“強者并不恒強，混合師雖然是開源，在他本源武裝的覆蓋中，你依然能抓住關鍵，有跟他過上幾招的機會；而反過來，他也洞悉了你在那種狀態下的弱點，所以才能影響到你的心智。”

“某種意義上，你當時的選擇并沒有錯，只是被他反制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