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石堂內,白晝余暉的光芒灑下,在湖水邊泛起波光粼粼的倒影,忽的一下,清風吹過,映照起湖邊盤膝打坐的傾城少女,睜開美眸。
一縷紫色的發絲,蕩起隨著碧柳翩翩起舞的漣漪,用紅飾束著頭發,少女的身上著一身淡粉色的花紋絲綢,一張精致的臉龐小巧玲瓏,不帶一絲贅肉。
“嗯?”
這一刻,少女望向樹蔭處走動的身影,眼底露出一絲狐疑,隔著樹梢稀疏的葉子,一種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眼前之人似乎毫無靈炁,也難怪自己沒注意到,細細一看,又不是堂中同窗。
“好像...”
少女眼前的身影,越看越發的熟悉,她站起身來,朝著不遠處少年的方向走去,心下不禁呢喃起來:“是他嗎?”
“不,也可能是巧合...”
少女心跳的有些加快,踟躇不前的腳步卻生出一絲猶豫,似乎是害怕認錯了人,一邊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一邊觀察著來人的相貌。
走過了庭臺小橋,越是靠近對岸,少女就越是覺得眼前之人十分眼熟,很像她之前的一個故人。
“柃?”
少女的目光怔住了一瞬,如夜般漆黑的狼尾發被微風輕撫,仿佛是黎明前的深夜般沉默又神秘。那一雙藍色眼眸,如同寒冬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透著冷冽的光輝,又像深海般深邃難測,不會有錯的,即便眼神變得不再溫柔,變得冷峻而淡漠,仿佛與這個世界保持著某種疏離感。
沒錯,就是他!
“你是?”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柃驚訝的晃過神來,只見一個容貌姣好,宛如天然精靈一樣的少女,正眼含熱淚的望著他,情緒看上去有些激動,雙手緊緊抓住柃的一只手:
“你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柃詫異的望著他,但這句話卻讓韓佩玖疑惑的愣在原地。
“你不記得我了嗎?”
聽見這話,韓佩玖恍惚了一下,急忙松開雙手,開口解釋道:“我是韓佩玖呀,你可別說忘了我,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柃有些困惑,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并沒有印象,雖然我也叫柃,但并非我本名,姑娘當真沒有認錯人?”
雖說失憶了,但柃的名字乃師父趙昊所取,姑娘恐怕是碰巧認識與自己同名的人罷了。
韓佩玖望著柃茫然清澈的眼神,柃怎么可能心中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怎么了?”
趙昊和鄭淵正路過到了韓佩玖和柃的身邊。
“好你個臭小子,第一天來了就給我沾花惹草??”
趙昊一臉的壞笑,看著韓佩玖哭著梨花帶雨的臉上,一臉不正經的打趣著柃,當即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
柃揉了揉被趙昊打過的地方,無語的辯解道:“師傅我沒有啊...”
“行了行了,別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我都懂!”
趙昊調侃著自家的寶貝徒弟,一轉頭便對上了鄭淵有些古怪的目光,正在韓佩玖和柃的身上來回打量著。
趙昊見狀剛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被鄭淵搶先一步說:
“賢侄,最近城中宵禁多日,有賊人偷盜傷人,導致入夜時,四門緊封。”
“你也知道,這里本就是交通往來之處,客商皆以過路行腳,進貨,送貨,維持生計。”
“這些時日城門緊閉,已有些人家里揭不開鍋了,草石堂秉承救民的理念,自然也受官府衙門的委托,捉拿賊人。”
“這個任務,先前也交給了韓佩玖去捉拿。”
“現在既然你來了,便與她做個幫手,跟著她一起去吧。”
“我?”
柃詫異的指了指自己,沒想到鄭淵會讓自己去捉賊。
趙昊則是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鄭淵是何用意,竟然提出讓初出茅廬的柃去跟著韓佩玖去捉拿盜賊,自己從未教過柃戰斗。
“嗯,也好,徒兒,你雖然修行時日不多,但天賦卻極高,還有火焰梵穢伴身,就跟著這小丫頭一起去吧。”
“就當是練個手了。”
趙昊想了想后,還是決定勸說一番,作為多年的老友,他很了解鄭淵做事絕非常理可以揣測,再加上第一次見到柃時,被他搶了獵物,有這種身手,輔助擒拿一個小小的毛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鄭淵退出朝政,潛心辦學十余載,看人眼光獨到,雖然不知道他安排柃和韓佩玖一起去出任務,究竟是有什么打算,但趙昊總覺得沒那么簡單...或許實戰更能激發學生的潛能,鄭淵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那,好吧……”
柃猶豫了一下,即便臉上寫滿了拒絕,畢竟趕了這么久的路,還以為能好好睡上一覺呢,一想到自己才剛來,什么都不會,上午看到的那張告示,已經有多人受害,自己說不準就是下一個,但師父都這么說了,一時間也不好推脫什么。
“是,先生。”
韓佩玖擦干臉上的淚水,對鄭淵行禮,答應了這事,轉身又對柃說:
“今夜三更時分,我便去城東追人。”
“現在官府貼出告示,全城追拿盜賊,我想那小賊既然知道驚動了官府,想必一定想著逃走,現在四門緊閉,水路不通,他冒險逃走,只能走陸路進山才最安全。”
韓佩玖對于柃也跟著她去的事情倒是沒有意見,對于她而言,帶不帶柃都一樣,她很快便冷靜的分析起來:
“今晚我已經跟官府的人說過了,東城門的守備會撤下去一些,我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鄭淵一臉驕傲的對趙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那眼神很明顯,在炫耀自家的學生,韓佩玖天資雖然不是最高,但勝在頭腦清醒,懂得隨機應變,回了一句道:
“嗯,為師相信你的判斷。”
——
是夜,城東空巷,街道傳來一股寒風,吹動著肅殺的氛圍柃和韓佩玖躲在城樓的兩側,韓佩玖全神貫注的盯著街上的動靜,柃反而覺得莫名其妙了起來。
明明是這個韓佩玖說過認識自己的,但這幾個小時反而又不理他了。
“你...”
柃想要開口打斷兩人之間的僵持,卻被韓佩玖搶先一步:
“白天的事情,抱歉……”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仿佛在風中被吹散。她的臉微微泛紅,像是春日的朝霞。
柃愣了一下,并沒有立刻回應。他的目光平靜而冷峻,仿佛透過她的身影看向更遙遠的地方。“沒關系。”
“你很像我小時候的一個朋友……”韓佩玖垂下眼簾,內心深處卻帶著一絲說不清的失落,本來以為找到你了,你究竟在哪?
“很重要的人吧?”柃雖說不太懂情,但也看得出來她口中的柃對她意義非凡。
“重要什么啊!只是小時候……玩得比較好的朋友而已。”韓佩玖聲音有些急促,帶著一絲不服氣,仿佛是在為自己辯解,卻又不敢直視柃那雙冰藍的眼睛。她雙手環胸,刻意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那微顫的聲音和微紅的耳尖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情感。
“或許他也在尋找你。”柃沒有看佩玖,輕聲說道。
她抿了抿嘴,低聲嘀咕著:“已經……已經很久沒見了,他說不一定早就不記得我了。”說到這佩玖多了幾分委屈,還時不時看向柃,比起小時候的溫柔,現在眼前之人充滿了距離感。
兩人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柃突然又說了一句:“這么危險的事情,一開始只交給你這個小女生嗎?”
韓佩玖也轉變情緒,拍了拍胸口,回頭自信的對柃說:“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強的。”
“潮汐城富庶,常有匪徒盜賊,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即便帶著幾瓶毒藥,幾把刺刀,也很難和我們這些修煉過的人一戰的。”
“我們草石學堂也是有專門的體術老師和法術老師的,你不用怕,出了事情我罩你。”
韓佩玖話音剛落,四周的空氣仿佛一下子變得沉寂,只有微風輕輕吹拂樹葉的沙沙聲,仿佛預示著什么即將發生。月光下,韓佩玖示意柃安靜下來,柃也似乎察覺到什么異樣,不由得緊張地環顧四周,手心也微微冒出冷汗。
忽然,一道身影游移在月光下的陰影之中,閃展騰挪,飛拔提縱。
“來了。”
韓佩玖提醒了柃一聲,整個人全神貫注的準備應對危險,柃緊張的捏緊了手心里的汗。
下一秒,就見韓佩玖的雙手運轉出兩道淡紫色的流光,迎著月光遮掩的剎那,朝著城門沖來的身影,轟了過去。
“鏘!”
姹紫流光,與月下的世界融為一體,霎時間,兩道紫色的束縛法印朝著那名飛賊襲來,隨后便朝著那人沖去。
草石堂的修煉嚴苛,因此韓佩玖除了法術之外,體術也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她也自認為對付一個區區小賊還是手到擒來的。
“該死,真會找麻煩!”
夜行衣下,包裹著無數的毒囊,拼命奔忙逃竄的敖元中眼看就要踏出城門之外,卻忽見兩道紫光殺來,當下腳步一頓,臉色微變。
倒不是他懼怕這個女人,只是擔心周圍還有其他的伏兵。
“嗖嗖!”
抬手間,敖元中長袖一揮,散出一道毒霧飛過半空,將韓佩玖發出的紫光吞噬殆盡。
隨即整個人趁著黑霧遮掩,一閃而逝,朝著后方竄去,迅速沒入街道之中。
韓佩玖心中大驚,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竟能在一瞬之間破除了她的攻擊,并逃之夭夭,當即也顧不得其它,孤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