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楹！”

諸葛崳和鐘牧楹順著人群過了出站檢票口，諸葛崳方才注意到的那個女孩忽然開了口，穿過人群朝著她們跑了過來。鐘牧楹松開諸葛崳的手臂，沖著那個女孩笑了笑。“思桐姐”只喊了前面兩個字，女孩便朝她張開雙臂，像是在向她索要一個擁抱。鐘牧楹愣了愣神，還是伸出手，和比她稍高一些的女孩抱在了一起。

這個人就是黃思桐了吧。

諸葛崳重新打量起這個女孩，防曬衣里面穿的是一套樣式中規中矩的JK，劉海被特意打理出了漫畫感十足的分叉，深褐色的齊肩長發隨意披散在肩膀上。鐘牧楹抱著黃思桐，半邊臉埋進了她的肩膀，劉海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睛。

“不好意思，讓姐姐久等啦。”

聽見這句話，黃思桐松開手臂，輕輕敲了敲鐘牧楹的腦袋，說是責備，但讓人聽起來更像是撒嬌。

“我們才幾個月沒見，怎么又對我這么客氣了？我都說過好幾次了，你是我最最喜歡的妹妹，以后不許了。”

鐘牧楹用哄人的語氣笑著應了句“好”，黃思桐這才滿意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諸葛崳站在旁邊，只覺得比起作為獨生女的她來說，這樣的姐妹情，哪怕不是親姐妹，也很讓人羨慕。黃思桐注意到了一直明目張膽打量著她的諸葛崳，像是看到什么大人物似的瞪大了雙眼。

“你就是那個在省里的女子近身格斗比賽當中獲得第一名…不對，是優秀榮譽獎！就是那個最高獎項！如果我沒記錯，你叫諸葛崳！對不對！”

諸葛崳總覺得黃思桐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極了那些追星族看自家愛豆的目光，不過很顯然，這正是她喜歡的。當她大大方方地拿出了“芋頭”這個稱呼時，黃思桐顯得比剛才更激動了些。

“我和爸一起去現場看過你的比賽！每一年都看！女孩子拿到比賽的最高榮譽，這種真的超級帥！”

雖然諸葛崳參加比賽的初衷并不是為了獎項，也不是為了這一個“帥”字，而是被近身格斗課的老師趕鴨子上架似的臨時喊去——第一年確實是這樣。原本只是讓她湊個數參加比賽，卻不曾想年僅十二歲的女孩能在這樣的比賽中脫穎而出。那也是第一次，當記者把話筒遞給她時，她總算大聲地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愿望。

“我很想爸爸媽媽，我要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盡管福利院的老師叮囑過她，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父母，并且聲稱這是為了保護她。可她當著直播鏡頭的面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在淚眼朦朧中，她竟仿佛看見了父親和母親正朝著她豎起贊許的大拇指。從此以后的每一場比賽，盡管不像其他的小參賽者那樣有父母的陪伴，可諸葛崳卻從來沒有缺席過。

“今年的冠軍已經拿了，明年我再拿一個，保證不讓你們失望。”

瞧著諸葛崳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黃思桐露出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許。

“那我可就期待著了！既然我們是校友，到時候我請你吃飯、給你慶祝！”

這句話讓諸葛崳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并沒有和黃思桐說過自己是長夜市職業技術學院的中專部學生，她怎么會知道自己和她是同一個學校？看見諸葛崳一副奇怪的模樣，黃思桐笑著向她解釋起原由。

“我昨天已經悄悄翻過所有今天會來報到的大專部和中專部學生名單啦，所以知道你會來！”

諸葛崳并沒有更仔細了解過這所學校，她從最開始來到長夜市，不僅僅是因為這里有著舉世聞名的海景，對于這個在內陸長大的孩子來說，在海邊生活，絕對會是終身難忘的新奇體驗。

更重要的是，那半張血跡斑斑的圖片，背景就是長夜市某處荒無人煙的海灘。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哪個專業方向的學生了吧？能不能讓我看看誰會和我同班？已經猜到我們這個專業方向很有可能會男女比例失調，但還是有點好奇。”

諸葛崳和黃思桐聊得正起勁，鐘牧楹則像是完全沒被注意到那般跟在兩人身邊。既沒有插嘴的意思，也沒有任何不高興，反而饒有興趣地旁聽著。黃思桐答應得爽快，諸葛崳也趁著這個機會與這對剛認識的姐妹交換了聯系方式。

“體育訓練專業一共只有一個班的學生，不過還好，比起之前一個班只有三十多個人，今年已經擴到將近五十個人了。等會我就把名單發給你，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除了你之外，你們班只有一個叫姜軒潼的女生。”

姜軒潼，諸葛崳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心里盤算著一定要好好認識認識這位與自己目標一致的女同學。黃思桐又伸手摟住鐘牧楹的肩，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她的臉。

“才幾個月不見，小牧楹也變得比之前更漂亮了。爸總是和我說要跟你學一學化妝，更像女孩子一點，我聽得煩都煩死了。”

“因為叔叔想讓姐姐被更多人喜歡，才會這么叮囑的嘛。不過呀，姐姐本身就很好看，即使不化妝，也是很好看的呢。”

鐘牧楹的話接得滴水不漏，諸葛崳卻忍不住微皺起眉頭。盡管在熟悉的人眼里，她對于情感的反應已經遲鈍到一種讓人覺得無藥可救的地步。從鐘牧楹的言語當中，她仍然能很直接地聽出一股成年人之間相互吹捧的客套意味。諸葛崳向來不太喜歡如此應付般的“成年人社交”，可黃思桐看上去卻早已習慣了——或者說，甚至還頗為享受這樣的“吹捧”。

“還是你說話讓人聽著舒服，不過，對我來說，其他人不重要，但是我喜歡的人，不可以不喜歡我，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