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見過？”黃眉問著發抖的唐僧。

“我們沒有見過，大王！”唐僧閉著眼不敢看他，“我知道你們妖怪的規矩，只要我看了你的樣貌你就要吃了我?！?

“......”

“妖怪！你要吃就先吃俺師傅和俺的師弟吧！”一旁的被綁著八戒叫道，“俺老豬皮糙肉厚不好啃，而且油肥肉膩，還有沒有過那大唐認證的檢疫合格證，吃了會得病的！”

“吃！吃！大王你要吃先把他們兩個吃了，俺師傅下鍋清蒸能夠原汁原味，而且吃完還能長生不老，而俺二師兄能夠紅燒，叉燒，清蒸，腌鹵...吃法多樣，俺和尚倒是肉老難咽，不好吃?！鄙成布泵暗?。

“你們兩個，平日里枉為為師對你們這般好，竟然要妖怪先吃了我，你們就不能奉獻一下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自我犧牲精神嗎？”唐僧叫嚷道。

“呸！禿子，你還是師傅呢！你怎么不奉獻呢？常言說的好，禍事一出，師傅在前，弟子逃難。今日你就先被這大王吃了吧，也能魂歸西天，到那極樂之境。”八戒連師傅都不叫了。

“二師兄說的對??！禿子我們兩個平日里牽馬挑擔，今日這大王要吃人，禿子你就乖乖被大王吃了吧！也算是報答我們我和二師兄平日里的功勞了。”沙僧在一旁拱火道。

黃眉看著這三個在這里互噴垃圾話，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認錯人了？

雖然心里有些猶豫，但心里還是問道，“你可是那金蟬子？”

“金蟬子？我不是。”唐僧一本正經道。

“老禿子你騙他干什么，說不定是你的舊相識呢？”八戒在一旁急道。“現在大師兄也被這大王抓住了。你們倆要是認識，說不準念在舊情的份上就放了我們呢？”

“也說不定是來尋仇的呢?！鄙成溲缘馈?

“我不是金蟬子！你們兩個白癡也是出家人，不要在這里胡言妄語！”

“呸！你才是白癡！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金蟬子轉世！只有你自己不承認而已，你個白癡禿子！”。

“兩個傻子！”沙僧罵道。

“你個在流沙河中的泥鰍！”

“你個沒有毛的野豬！”

“你個什么屁用沒有的禿驢！”

黃眉現在頭又大了，他不明白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位竟然能變成了這般模樣。

沒有辦法，他只能一個人把金蟬子單獨拎出來。

那唐僧在他面前撲騰一下跪了下去，一把皮涕一把淚的連忙磕頭道，“大王不要吃我，你不要聽外面那兩個白癡說吃我的肉長生不老，要是真的能夠長生不老，我自己早就吃了還等他們干什么?！?

“......”黃眉沉默良久，終于再次問道：“你真的是金蟬子嗎？”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這句話的唐僧站了起來，用身上的寶貝袈裟擦著眼淚鼻涕，“我不是什么金蟬子?！碧粕槐菊浀恼f道“我只是唐玄奘，也只是唐玄奘而已。”

“你既然不是金蟬子那你為什么要去西天呢？”

“因為那里有佛，我要去問個明白?！?

“問什么？”

“如何讓這世間眾生不在疾苦?！?

黃眉忽然想起來那天那位和尚說的。

“人人成佛就好了，但佛不允許?！?

黃眉沉默了，他看著唐僧。

“那大王能放了我嗎？”唐僧卻恢復了剛才的模樣，“你要真的想吃人的話，就吃了我我那兩個徒弟吧！只要把馬和行禮給我就好。我還要去普度世間眾生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到了西天卻得不到答案呢？”黃眉問道。

“怎么可能？”唐僧笑道，“我到了西天怎么可能得不到答案呢？”

“那只能說明我沒有到西天。”

黃眉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瘋狂的戳著他，但就是有層紙糊卻怎么也戳不破。

最終口中吐出一口濁氣，什么也沒有戳破。

他也沒有再問什么，因為那個猴子打破了他師傅的法寶。

他與那猴子打了起來，心中只覺得憤恨，但卻不知道為什么憤恨。

那猴子找來到了很多幫手，什么珈藍護法，什么二十八星宿，還有什么太子什么的，但都不是他的對手。

不多時他的洞府便擠滿了神仙。

他們像是來野外團建一般，互相到好，聊聊家常，吐槽吐槽自己上司待遇怎么樣，各種八卦奇聞在洞內傳遞著。

黃眉也沒有管，只吩咐手下小妖看好他們。

因為他知道這場戲要結束了。

果然那猴子手中突然冒出師傅寫的字，他便追了上去。

他一眼就看出那瓜農就是自己的師傅，也十分配合的演戲。

被打到，受降，然后被師傅收走。

他早就打聽好了，凡是有點背景的妖怪劇本都是這樣。

但是在事后他不明白，為什么金蟬子會變得這般模樣。

他也問了師傅，師傅和所有事情一樣笑了笑。

沒有言語什么。

而日子也回到以前的模樣，但又不一樣。

手底下的小妖還未死絕，他便把他們收編了，一起在小雷音寺內拜佛，念經，吃齋，敲鐘，挑水，只是比往常又多了一樣，幫助周邊的凡人們實現心愿。

師傅并沒有禁止他這樣做。

過了幾年，他聽聞那西行的幾人都是得了正果，那唐僧成了旃檀功德佛，那猴子也變成什么斗戰勝佛，其余的兩位加上那匹馬也都成了菩薩羅漢。

他不明白，為什么他們能成佛呢？

只是西行這一場嗎？

他們花了十幾年從東土走到了西天，成了佛。

自己修行了千萬年卻還成不了佛。

自己可以說資質愚鈍。

但自己以前的師兄師弟也是一樣，修行的時間比他們要長的多卻也不能成佛。

他不明白。

在這種懷疑中，他逐漸發現周邊的凡人們許愿的愿望越來越大，他手底下的妖眾們漸漸的不能滿足。

最終他們上了小雷音寺，說要燒了寺廟，給一個新道人建觀。

那一天他帶著妖眾們化為僧人護在小雷音寺前。

那一天他第一次殺了人。

那一天他看見妖怪在凡人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樣子。

那一天他問了師傅。

師傅只說，“凡人皆有六欲，皆有五毒。五毒難去，六欲難除。”

他明白了。

那一日之后，小雷音寺旁不在有凡人，只有一群拜佛，念經，吃齋，敲鐘，挑水的妖怪們。

直到現在幾十年前，如來消失了靈山，師傅登上了佛主。

他只覺得高興。

雖然他并未成佛。

師傅又令他去大唐困住那得道成佛的唐玄奘，他去了，他想問問對方到了西天嗎。

他問了。

“你到了西天嗎？”

“西天無處不在?！膘固垂Φ路鹦α?。

“那我怎么沒有見到西天？”

“因為西天無處不在?！膘固垂Φ路疬€是同樣笑道。

黃眉不在問了。

他明白了幾百年前那句，“人人成佛就好了，但佛不允許?！?

但他還是想成佛。

那晚他看見了白陽，那個凡人悟了。

他不清楚，不明白。

但是好像有什么在心中盤懸著。

“徒兒你懂了嗎？”彌勒問。

“因為人間疾苦嗎？”黃眉抬起頭。

彌勒笑了笑，風吹過葉子，飄到了他的手中，又被風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