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珵重重地捂住雙眼,宮中怎樣他管不著,京城秩序怎樣跟他無關,大家都平安就好。
但好不容易得來的五千兩銀子,怎么可能一丁點都不剩,按理說匪徒被制服了,贓款不應該物歸原主嗎?
宋人豪笑了:“我說高兄啊,你不是很聰明的嗎?前陣子追贓助餉把官人們褲衩都追沒了,誰會還你銀子,早就以贓款論處,收入國庫嘍?!?
高珵哭道:“虧得褲衩子都沒了呀……”
突然,高珵想起了什么,為什么下身涼颼颼的,他掀開被子猛地一看:原本的衣物被換走了,如今穿在身上的是古代人睡覺穿的白色中衣。
中衣比較寬松輕薄,穿在身上感覺就像沒穿一樣,尤其是習慣了束縛關鍵部位的男同胞們……
高珵問:“我的褲衩呢?謝彬、猴子,是你們幫我換的衣服?”
二人搖頭。
高珵又問:“小慶、必桓、繼新,是你們嗎?”
三人搖頭。
王筠蘭知道話題不對,立馬走出屋外,忙其他事了。
這時小青噗呲一聲笑了:“老爺,我與小紅伺候您,當然是我們替您換的呀!”
小紅也嬌羞地笑著說:“老爺您里面穿著這么小的褲褲,也不怕勒傷嗎?”
高珵:……
小紅還將一旁脫下洗凈的內褲拿過來展示:“您看,還破了個洞,我還幫您補了呢?!?
小青說:“老爺真是勤儉持家,我們要向您學習……”
高珵受不了,聽不下去了:“夠了,別說了?。。?!”
小青小紅又開始哭唧唧:“嗚嗚嗚……老爺您為何生氣了,是我們做錯什么了嗎?”
秦必桓、何繼新、嚴小慶捂著嘴偷笑,大膽的謝彬和宋人豪早已笑得七仰八叉。
高珵抓起枕頭丟了過去:“笑什么笑?沒見識只會笑!”
轉頭又哄了兩個妹妹:“好了好了,不怪你們,但隱私物品,不要隨便說出來和拿出來,好嗎?”
小青小紅低頭認錯:“知道了,老爺,我們見您醒來一時高興,下次定會注意?!?
高珵轉念一想,自己身上還有天大的秘密,隨即沉下臉問道:“你們在我衣服里,還看到什么東西了?”
小青沒有絲毫停頓,即刻回答說:“老爺,一應物品,都放在您枕頭內側,我們沒有看?!?
小紅接著說:“是啊老爺,我們十四歲便當侍女,侍奉主人應有的規矩,肯定懂的。”
高珵伸手摸了摸靠近墻一側的床頭,檢查一下手機,電量還是足的,證明沒人偷用過。
還有詔書,為了以防萬一,高珵于詔書合口處封了蠟,外層還用布條包裹,用繩子打上死結捆了幾層。
他檢查一番,確定沒有被人拆開看過,頓時松了一口氣。
一樣是帶給他麻煩的東西,一樣是幫助他處理麻煩的東西,萬一被偷看或弄丟了,就麻煩大了。
高珵又問眾人:“對了,山海關那邊怎樣了?有羅勇的消息嗎?”
謝彬回答道:“聽后營的士兵們說,永昌皇帝的大軍昨日已攻下山海關四城之三城,進展順利,沒有任何將領傷亡的消息?!?
高珵心想:古代通訊不發達,消息滯后,昨日面對吳三桂軍節節勝利,那今日該面對清軍了,不知羅勇能否安然自保?大順能否頂住攻勢,改變歷史?
他轉頭再細細打量每一個人,發現少了一個人,那個舍身護他逃跑的小江。
高珵問:“小江呢?小江怎樣了?”
屋內眾人頓時收起了嬉笑,無人作答。
高珵瞪著秦必桓與何繼新,說:“你們和他共事一段時日,那晚你們也全程經歷了,到底如何了?”
何繼新這才支支吾吾地說:“老爺……小江他……他就在隔壁房間……”
秦必桓也順著何繼新的話說:“老爺您先養好身子,再看他也不遲嘛!”
可是小青小紅濕潤的眼睛不會騙人,高珵猜到,小江很可能受了很重的傷,很重……
高珵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去看,可是躺床躺久了,又沒有進食,這時雙腳無力,跪倒下去。
謝彬與宋人豪立馬將他扶起,宋人豪說道:“高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看與不看都是如此,何必急于一時呢。”
“帶我去看他!”高珵情緒有些失控,大聲說道。
“唉……”宋人豪無奈嘆氣,他與謝彬只能一左一右,架著他來到角落里的小房。
房間里采光極差,光線昏暗,只見地上坐著一個男子,雙目無神,臉色枯白。
地上用白布蓋著一具尸體,白布被血液染了一塊塊紅。
高珵掙脫開二人的攙扶,緩緩走到尸體旁邊,跪下來慢慢掀開布。
那人臉上因受外傷,淤血沉積,已呈青紫狀,面目可怖。
但依舊不難分辨,他就是小江,那個才相識數日,曾被高珵誤認為小偷、歹徒,關鍵時刻卻舍命救他的小江。
高珵沒有流眼淚,畢竟小江不是親人,甚至都算不上朋友,頂多是主仆一場。
但一股巨大的痛楚仍然涌上高珵心頭,可小江畢竟是那個小家里的一員,為救自己而死了??!
就這樣,高珵跪在地上無言落寞,謝彬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宋人豪則是別過臉望向別處,生怕觸景生情。
高珵這才轉頭看著坐在一邊的男人,現在才發現他與小江樣貌有些相像。
高珵問道:“你是他哥吧,他叫什么名字?”
說來可笑,到今日小江身死,大家只知道他叫小江,并不知道他的真名。
男子半響才開口說道:“他叫江年生?!?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他?!备攉灠l自內心地對江家大哥道歉。
江家大哥冷笑一聲道:“不,害死他的是我,若不是我貪賭,他也不會四處替人做工,為我還債。”
“你只不過是給他工錢的主家,仆人的一條命,對你來說算得了什么呢?”
高珵聽得出他對自己有意見,但也正如他所說,嗜賭是真的能害得家里家破人亡。
但如今,江年生已逝,再多的補償他都拿不到了,只能希望他哥能從此戒賭,振作做人。
高珵說:“小江的喪葬費用我來出,你還欠多少債,我來還,也算讓他了無牽掛地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