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同學？！”韓平瞳孔放大了一下。

他一個早上奔了三趟校門口，生怕錯過的人站在他眼前。

“你怎么進來的？”

“走進來的。”

韓平一時語塞：“是該走進來……”

他緩了一下神，將試卷擱在一邊，坐在皮椅里，端過茶杯，輕吹一口上的浮葉，抿了一小口，才開口說話。

“之前念的一中？”

舒禪點頭。

“平心而論，一中教學質量肯定是比我們好的……”韓平頓了話語，欲揚先抑，“但我校環境好，學生也少，重要的是壓力較小，所以你不用有太多的擔心。”

“嗯。”

韓平中規中矩的交代幾句話，實在扯不出東西，才止住話頭，清了清嗓子，“那你先去領資料？咱班這節體育課，你領完估計剛好下課。”

“嗯。”舒禪點頭出門。

手握上門把手，冰涼的。

她出門，一偏頭就看見秦檀還倚在原位。

秦檀揉著發酸的脖頸，熬了幾天，他現在靠著已經昏昏欲睡，聲音都偏啞，“好了？”

“嗯。要去領資料。”

秦檀直身，往前走，兩三步的樣子身后一點聲都沒有。

他再一次的轉頭，這次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你不去上課嗎？”

“上啊。”秦檀脫著聲音，懶洋洋的笑了一聲：“這不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嗎？”

舒禪跟在后面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過近也不過遠。

沿著籃球場的外圍走，里面的人不多，籃球砸在地上砰砰作響的聲音。

里面有人揚聲喊：“秦哥，打球啊？”

不知道是誰先注意到的舒禪，有調侃的聲音。

徐澤手底下運著球，不太感興趣，眼皮子抬了下，從秦檀身上挪到舒禪身上。

一下子就定住了，球被對方截掉都沒有反應。

半張著嘴，冒出兩個字：“我…靠。”

有朋友過來，胳膊肘搭在他的肩膀，視線一直跟著舒禪走，眼睛眨都沒眨：“哪來的妹子，這漂亮的。”

徐澤咽了下口水，一把推開搭著他的人：“別看了，沒戲。”

“啥意思嘛？秦哥的？”

徐澤輕“嘖”了聲，不搭理身邊的一群人。

一個個大老爺們，八卦的跟村頭奶奶一樣。

“真假的？”

“秦哥不是不喜歡女的嗎？”

………

徐澤本以為至少今天上午他是看不到秦檀的。

結果人家還踩著上課鈴準時回班。

秦檀拾了兩本書墊在桌上，臉一趴，長長的手臂圍住腦袋，再次閉上眼。

“哥，我剛剛在籃球場看到一個長的跟你挺像的人還領著個長的跟舒禪挺像的人。”

秦檀不理人。

這個態度一下就讓徐澤確定了。

因為如果不是秦檀，一定會懟他一句：“你瞎了？”

………

五班內。

舒禪從后門進來，望了一圈只有第三組最后一排桌上沒東西。

她沒帶東西，書要明天才能領到，就直接坐過去。

帽子兜在頭上，趴了下來，半張臉埋在手臂里。

桌椅應該是新換的，淺藍色，有一股淡淡的味道。

上課鈴響后。

班內的人還不全，前面的女生團在一起聊天，后排兩個男頭碰著頭，手放在桌肚里，偷摸的打著游戲。

老師踩著高跟鞋走進來，后門同樣進來了一批人。

吵鬧著，為首的男生手里轉著籃球，戴著白色的發帶，露出額頭，是一種很硬朗的長相。

舒禪側過頭，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男生又很平淡的收回目光，將球給了身后的人，向她的方位走過來。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舒禪看著人走到她前面一個座位，拉開椅子，一手撐在椅背上，彎著腰，另一只手手指蜷縮扣了兩下她的桌面。

“往后去點，同學。”

聲音不大也不小，但在安靜下來的班級能格外清晰的傳到每一個角落。

舒禪往后拉了桌子。

班內的人都望過來，坐得近的幾個人上下打量她。竊竊私語的聲音像小型動物覓食一般。

講臺上的老師拍了拍黑板，將手里的試卷往下發。

傳到這沒了。

前面的男生拎起試卷，側過身子抖了抖。

前面的老師皺了皺眉，點了下舒禪：“那個…誰啊，戴著帽子的？”

“新同學唄，老師。”前排的人喊了一句。

“新來的？先坐白景珩旁聽課吧。”

舒禪環顧了一圈教室。

30來個人，身邊有空的座位，就她和前面的人。

白景珩拉開身旁的坐位，倚著倚背往后靠，“新同學，坐啊？”

舒禪沉默了兩秒，站起身走到前面，將椅子拉了一下，淡聲說：“謝謝。”

一段小插曲，很快就翻了篇。

舒禪一只腳踩著桌子底下的橫梁，身子往后倚了倚，視線有些飄忽。

她沒摘帽子，老師似乎也不關注。

身邊的男生趴在桌上，胳膊壓著半邊的試卷，手指指著自己的眼睛問：“外國人。”

是確定的語氣，都不用舒禪回答。

“混血兒？稀奇。”白景珩跟看保護動物一樣，盯了她半節課。

“你叫什么？”

舒禪不回答。

“你不會說漢語？”

舒禪閑煩，快速的丟下兩字：“舒禪。”

北中開學慣例是第一天考試。

二三節課連著中間的大課間一起上，中間5分鐘休息時間。

英語課上了一半開始發試卷考試。

舒禪一直坐在前面的位置，也沒人管她。

桌面上就兩張卷子，筆都沒有一只。

她從口袋里摸了半天，打火機一個，耳機一對，手機一個還有一些零錢。

有用的一個沒有。

舒禪低著頭，望著擺成一排的東西，有點想笑。

手機摁開，短信，微信，未接電話一條條往外蹦。

最上面的一條是。

舒荊：明天晚上我要在老宅看見你。

又是這種命令的口氣。

咔嗒一聲，舒禪鎖了手機。

“要筆嗎？”旁邊慢悠悠的聲音。

舒禪撐著下巴，垂著眼眸。

“100塊錢一支，微信支付寶現金都接受。”

講臺上的英語老師正踱步看著前排人的試卷。

白景珩晃著黑筆，坐的一點正形都沒有。整個人松松垮垮的往后一倚。

“10塊。”

“新同學，生意不能這么談吧。”白景珩有點不可置信舒禪的報價，“這個折扣出血啊。”

舒禪靠近了點白景珩，笑眼瞇瞇的，眨了眨眼，一把抽過筆，掏出10塊紙幣放進旁邊人拇指食指間。

“就這個價。”

白景珩愣了三秒，指尖無意識的揉了下紙幣表面。

他低頭笑了一下，“這么愛學習。”

舒禪舌尖抵著上牙，同樣的笑了一下，低著頭在試卷頭寫了幾個字，推到白景珩面前。

“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