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始就在這里了，他低著頭，背微微彎曲，存在感降到最低，沒有人注意他這樣一個連臉都不敢露的人，而他的旁邊也只有一個人安靜的陪著他。

“我們要不要也回去。”在他旁邊的人問他，剛才的事情他們也聽見了，這個角色根本就落不到他的頭上，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么他要來，就這么等著這樣一個沒有希望的事情嗎？

“不，等試完鏡再走。”他的聲音很低，但如果仔細聽的話，能聽見一絲緊張和顫抖。

這是他這么多年第一次暴露在這么多人的面前，雖然戴著口罩，但他仍然覺得他在這些人面前無所遁形。

他的手指緊握著，指尖變得發白，手指因用力緊握而變得發白，極力克制著身體上的恐懼和緊張。

身旁的人握住他顫抖的手，他的指尖一片冰涼：“實在撐不住的話，不要強撐。”

“我沒事。”他搖搖頭，“這么多年，我總要邁出這一步的。”

“阿言，別太為難自己，你現在這種情況——”他低聲靠在他的耳邊，“很危險。”

言澈沉沉地呼出一口氣，“我了解我現在的狀況，我可以控制住。”

“可是阿言，你想想，邵天盛他明知道不可能讓你當男主角為什么還要你來呢？”林展不想打擊他，但是現在事實就擺在這里，“我知道你對他有恩，但是我不覺得他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報答你。”

他是個商人，自然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大，他不會把自己的新劇的男主交到他的手上，風險他擔不了。

“我知道。”言澈當然知道他身上的風險，“我也不是沖著男主去的，只要他能給我一個小角色演就好。”

林展心疼的看著他，他以前可是影帝啊，最年輕的影帝，獎項，票房，人氣，要什么沒有，現在，只能淪落到要給別人演配角。

即使一個小小的配角都不知道能不能給到他。

“可是，如果他想給你一個角色的話，直接讓你去演好了，為什么——”他不忍心說出來，但不說他想必也知道，“為什么還要你來呢？”

“他需要熱度。”言澈說，他其實什么都明白，“他能給我一個機會，我當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不過你不用擔心，這也是一個試水的過程，或許大眾對我的態度轉變了呢？這么多年，我總要邁出這一步的。”

話是這么說，但是他真的有說的這么釋然了嗎？他真的準備好了嗎？如果他真的有了面對的勇氣，也不會在這里緊張的發抖了。

他不擔心他能不能得到這次機會，他擔心他的狀態。雖然這么多年他雖然銷聲匿跡，但是之前的他是多么的傳奇，稍微有些波動就像蝴蝶煽動的翅膀，總會掀起滔天巨浪的。

可這些巨浪是讓他再次掀起水花，還是把他吞沒，誰都沒有沒辦法確定。

但他也不好阻止，畢竟他好不容易才能邁出這一步。

而邵天盛，再怎么商人重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應該有分寸吧。畢竟言澈出事之后他算是極少數沒有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人。

男主的面試開始了，雖然走了幾個人，但是也有留下的，但是留下的都是一些知名度不是很大，但都想賣邵天盛和喻嘉煒一個面子。

但是剩下的陣容卻讓邰琳連連搖頭，即使她沒有在現場，但是里面發生了什么，她卻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喻嘉煒也算重視這樣的一個形式，口中還在默念有詞的背著臺詞，邰琳看到他這么在意，對邵天盛的安排愈發的不滿了。

“你選的到底是什么歪瓜裂棗，這些人連給我們嘉煒當背景板都不配，這就是你的誠意嗎？那我們的合作沒必要進行下去了。”

邵天盛看到邰琳的消息，氣的倒扣住手機，這個邰琳就會狐假虎威，不就仗著自己帶著喻氏的二公子嗎。

可是為了她身后的喻嘉煒，他又不得不對她小心翼翼地恭敬。

“琳姐，你放心，我還有一個勁驚喜，保證給喻老師的排面足足的，我們這部戲肯定未播先火。”

“說的比唱的好聽，我要的是成果，不是來聽你這些廢話的！”

邵天盛倒吸一口氣，狠狠的捏緊了手機，但是又不得不把這口氣給咽下去。

“去通知那位，他可以來了。”

他吩咐工作人員，等他出去后，又吩咐現場架起攝像機，網上一個“子不語試鏡現場”的詞條，也悄悄的爬了上去。

角落里，工作人員走過去，連戰站起來想要阻擋他，但是他亮了亮工作人員的工牌，他們就知道輪到他們了。

言澈心里瑟縮了一下，但還是強撐著站起身跟著他走了。

等他們走出門后，其他人都在竊竊私語，好奇起來，這個人是誰，其他人都是喊的，就他是專門過來請的。而且還帶著口罩，看不起面容，難道又是一個關系戶？

工作人員帶他們來到了面試室的門前，抬抬下巴示意言澈可以進去。

言澈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下定決心般站在門前。

連戰想要跟著他，但被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我不能進去嗎？”

“只讓他一個人進。”

言澈向連戰示意，表示他一個人沒問題，然后推開門，連戰在工作人員的攔截下，不安的搓著雙手，門緩緩關上，遮住最后一絲他關切的眼神。

言澈走進去，入眼的便是一排正襟危坐，面容端肅的一群人，有熟悉的，但大多數還是陌生的。

他低著頭垂著眼，走過去，除了邵天盛其他人都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這個人是誰，他們手中沒有他的資料，只知道這是邵總特意安排的，但是即使是關系戶，好歹也要露臉吧，這樣畏畏縮縮的，是嘎巴演員的嗎？

他在他們面前站定，還是垂著眼，不敢看他們。

鄭成鴻皺著眉，有些疑惑看著他，他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但是既然已經定了喻嘉煒，邵總還塞進來一個關系戶干什么，而且他想塞直接塞組里，為什么還要他來試鏡，常用的信息可以在這里保存，有些不合常理。

但是既然是邵總安排的，他也不敢隨意敷衍過去。

“抬頭，把口罩摘下來。”鄭成鴻對他說。

言澈的眼神閃爍著，局促中還帶著一絲不安，他微抬起頭，但是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又迅速低下頭去。

這樣的舉動更引起了那些人的疑惑和不滿，就不說能力如何，就這樣一個膽小怯懦的人，他來試什么鏡啊，還、還競選男一號，真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是什么樣子。

林知也疑惑的看著他，他的身形纖瘦，穿著簡單的格子襯衫和牛仔褲，但是能看出來他身形優越，但只是背微微佝僂著顯著自己底氣不足。眉眼被口罩和帽子遮了大半，只留一雙眼睛，但也充滿著惶恐和不安，這樣的人不適合來當演員。

她不知道邵天盛安排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邵總，這人是從哪找來的，一副畏畏縮縮的小家子氣，這樣的人來面試男主嗎，你們公司就沒有別的人了嗎？”其中的一位投資商趁機嘲諷，他想往組里塞人他挑三揀四的，但輪到他的時候，就那這種貨色嗎？

邵天盛不理他的嘲諷，他這種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呢。不過他也是沒想到言澈如今變成了這幅樣子，不過正好，這樣的反差也是熱度的一部分。

“把口罩摘下來，讓大家看看你是誰？”邵天盛開口了，命令一般，帶著不容置噲的語氣，但言澈此時已經無心分辨這些了，他像是下定了某些決心一般，緩緩抬起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慢摘掉了帽子還有口罩。

在他露出面容的那一霎那，除了邵天盛的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相信自己面前所看到的，更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站著的這個人。

林知更是拍案而起，直直地盯著他，盯著他，擔心面前的這個人只是她的一個幻覺，稍不留神他就又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