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
他是言澈,他竟然是言澈!
所有人看到他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言澈他竟然出來了,他竟然還敢出來!
旁邊的鄭成鴻慢慢把林知拉回坐到她的位子上,她表現(xiàn)的未免也太激動了,雖然看到言澈他也很驚訝,但是看看現(xiàn)在的形勢,他的出現(xiàn)絕非偶然,他的情況和境遇,還是不要和他沾染太多的關系。
果然在最初的驚訝過后,果然有些人就好整以暇的倚在椅子上,有的甚至帶著譏笑和嘲諷。
言澈是局促的,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設,在這些人似促似狹,冷眼嘲笑中堅持不到一秒,他就又產(chǎn)生了想逃避的沖動。
可是他的腳像釘子一樣邁不動一步,像他的頭顱也像裝了萬貫鉛塊一樣抬不起來。
他聽到有人的譏笑聲:“言、澈?沒想到你還沒死呢。”
言澈的心狠狠的一沉,他知道嘲笑和譏諷早晚會來,但沒想到一開始就這么狠。
他略抬起眼用余光看向那個人,用高高在上的眼光看著他的人,是熟識,但他此刻輕蔑的帶著鄙視的神情卻讓他覺得陌生。
“許總,話不要說的這么難聽,好歹大家也是舊相識。”邵天盛開口幫他解圍。
許修仁不屑的笑了笑,他當然知道人是邵天盛帶來的,這一幕也是他安排的,但是他卻搞不懂這個邵天盛到底在打什么算盤,他難道不知道言澈已經(jīng)被全行業(yè)封殺了嗎?他把這一顆毒瘤帶到這里來,存心給所有人添堵嗎?
“老邵,你整我們是吧。”許修仁非常不忿,“你說要給我們一個驚喜,結果——,是,確實是個驚喜的,你是不是存心來給我們添堵,還是不顧我們的死活了?我把話撂在這兒了,你要是敢用他,這劇我撤資,咱們的交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其他人雖然默不作聲,但是也卻深有同感,都覺得邵天盛弄的這一出實在是不地道,完完全全在背刺他們。
而邵天盛面對他的指責也不生氣,還微微一笑說:“老許,咱們認識這么多年了,我還會害你嗎?”
許修仁冷哼一聲。
“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你知道我欠他一個人情,他死乞白賴拿這個要挾我,我也不好拒絕,你知道我一向注重情誼。
言澈猛的抬眼看向邵天盛,眼中充滿著不可置信,只見他仍然面不改色對著許修仁說著:“不過我也不會不顧全大局,我只說給他這一個機會,至于用不用,也得考慮大家的意思。”
許修仁心下了然,看著邵天盛笑了笑,“這么說,這都是他的問題了。”
他轉頭看向言澈,他露出了全貌,模樣倒是和之前沒什么變化,但有些東西還是不一樣的。
比如以前他的高傲的、清高的、目空一切的,而現(xiàn)在就像一個搖尾乞憐等待人施舍的乞丐一樣,這怎么不讓許修仁覺得暢快呢?
他高昂著頭,瞇著眼看他:“言澈,我們好久不見了吧。”
“是。”言澈看著他,眼中并沒有什么神采,“六年了。”
“六年,距離你出事也就六年吧。”他竟然認真的回憶起來,但越回憶越變得憤懣,“你知不知道當年因為你我損失了多少錢,然后你就銷聲匿跡再也找不到人了,六年啊,六年,我每次想到你我都恨得牙癢癢,你今天怎么敢出現(xiàn)在這里的!”
“當年我該承擔的賠償我都已經(jīng)賠了,我并不欠你什么吧。”言澈低聲說。
“那只是成本,那有可能的收益呢?算了,我也不想和你掰扯這些,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我看到你都覺得晦氣。”
言澈垂下眼抿了抿嘴,但還是倔強的說道:“我——想要得到一個機會,哪怕、哪怕是龍?zhí)滓部梢浴!?
許修仁嗤笑一聲,“你覺得你配嗎?也不看看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東西。”
周圍人也發(fā)出陣陣的哄笑聲,嘲笑他的癡心妄想和自不量力。
言澈的手狠狠的握緊。
對面的林知看著這一切,看著周圍人對他的嘲笑,聽著別人對他的羞辱,心里就像被刺一樣,泛出陣陣的痛意,她忍耐不了想要開口幫他說話,但是卻鄭成鴻死死地摁住。
言澈看著面前的這一排人,或冷漠或譏笑,全都在看他的笑話,包括邵天盛,他現(xiàn)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在一旁隔岸觀火,到現(xiàn)在言澈他才明白了,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幫他。
那他他把他叫到這里干什么,就是為了純純的羞辱他嗎?
許修仁還在繼續(xù),“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言澈嗎?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圈子里早就沒有你的位置了,別說男一號,你就想當一團爛泥,也沒有人看的上你。”
言澈低頭看著地面,眼神被他這些話打的逐漸渙散,他說的是對的,他現(xiàn)在還不如一團爛泥,連被人扶的資格都沒有。
許修仁看著他的樣子又給他送上了致命一擊:“更何況你應該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是什么吧,你這個殺人犯!!!”
言澈猛的抬起頭,驚慌失措地,六神無主地,甚至是歇斯底里地否認:“我不是,我沒有!”
可是沒有人聽他辯解,周圍人那些冷漠的、惡毒的、帶著鄙夷和嘲諷的目光生生的將他淹沒,他們的臉一個個的放大,刺耳的聲音圍繞在他的周圍。
“有點良心就自己滾出去,別來禍害別人。”
“還把自己當盤菜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這個瘟神,狗見了都要繞道走,還有臉來這里,還不如找個坑把自己埋了,對誰都清凈。”
……
言澈不知道怎么走出那間屋子的,他的精神恍惚,腳下懸浮,他的意識仿佛已經(jīng)脫離了這個世界,直到他腳下一踉蹌被連戰(zhàn)扶住他才有了魂魄歸體的實感。
“言澈——”連戰(zhàn)看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擔心。
“我沒事。”言澈努力撐著起來,勉力撐起一抹笑,但是連戰(zhàn)眼中的愁云始終都不散,而且這走廊里不只是他,幾乎所有來面試的人都聚集到了這個走廊中,像是專門來看他的,但是看他的表情中卻有著一絲古怪。
言澈心下也有了一絲的猜測,他拿出了身上的手機,連戰(zhàn)趕忙阻止他:“不要看。”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各大平臺的熱搜上他的名字都標注著一個大大的爆字,還有他來面試的詞條緊跟其后,點進去是他剛才在里面的高清視頻,他剛才所遭受的羞辱,他所有的窘態(tài)和不堪,全都傳播了出去。
評論中充斥著對他的唾棄和辱罵,可是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點開去看了。
他頹廢的放下手機,面如死灰。
“言澈,我們被邵天盛給騙了,這肯定都是他安排好的。”
他剛一進去各大平臺都出現(xiàn)了劇組面試的鏈接,他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了,想要沖進去把他拉出來,但是卻被門外的工作人員死死的攔著。
就這樣,他里面所經(jīng)受的羞辱就赤裸裸的呈現(xiàn)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他們不會為他痛惜和鳴不平,反而是幸災樂禍,甚至又加注一層辱罵。
這就是言澈現(xiàn)在的處境,人人喊打,眾叛親離,和六年前沒有什么區(qū)別。
言澈一步一步往外走出去,無視一旁圍觀的人的復雜的目光,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漂浮不定,連戰(zhàn)想要扶著他,但被他揮手拒絕了,他的心算是徹底的死了,他不該再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念想了。
“站住。”身后傳來了邵天盛的聲音。
他們回頭看過去,邵天盛就在他們身后,意味不明的看著他們,連戰(zhàn)把言澈護在身后,敵視的看著他:“你又要干什么。”
邵天盛把言澈帶到了一個空著的房間,連戰(zhàn)又被人攔在了門外。
“你為什么要這樣?”這是言澈問他的第一句話。
邵天盛只是看著他淡淡的笑道:“因為我不想讓你來。”
“你可以直接拒絕我。”
“那我的熱度又從哪里來呢?”邵天盛雖然笑著,但卻讓人感到陰森,“其實從你找到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有這個想法了,我沒想到你會找到我,但既然機會來了我何不利用呢?”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言車眼中有說不出的悲涼。
“以前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不配當我的朋友了。”
言澈的心又被射了幾箭,他沒有感覺到疼,只有無邊無際的麻木。
“當然我也不是完全不幫你。”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銀行卡,“你不是缺錢嗎,這卡里有十萬塊錢,就當是你對這部劇費心宣傳的費用。”
邵天盛遞過去但是言澈并不接,反而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樣站在那里毫無生機。
看他沒有反應,邵天盛把卡彈到了他的臉上,銀行卡在他臉上砸出一個紅印然后垂直落在了地面。
“裝什么清高,這十萬塊給你都算給多了,你現(xiàn)在根本就不值這個價,剩下的就當堵住你的嘴,這么多年還把當年那點恩情拿來說事,也是沒什么出息了。”
啪的一聲門被關上了,門外傳來了連戰(zhàn)質問的聲音:“你到底和言澈說了什么,我告訴你,你要是再做了傷害言澈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你的。”
可是這種威脅對邵天盛根本就不起作用,或者是根本就沒有把連戰(zhàn)放在眼里,理都不理他就離開了。
言澈聽著外面的喧囂聲,像是被隔絕在這個世界之外,他以為過了很久,但也不過一秒,他的心臟就感覺密密麻麻的疼痛,所有的知覺全部回來了,痛,浸入四肢百骸的痛,所有痛苦的、難堪的、羞辱的場面在他腦海里盤旋,他的腦子和心臟快要炸開了,他張開嘴大口的呼吸,但一陣陣黑暗向他襲來,他踉蹌的退到墻角,抓著心臟,靠著墻壁緩緩坐了下去。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蜷縮著,痛苦和黑暗一起向他襲來,還夾雜著駭人的聲音。
他的心口涌現(xiàn)出一股想要沖破一切的力量,意識越來越模糊,突然他的心臟猛的一跳,抓著的胸口衣服上的手一緊,然后緩緩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