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夫,字仲孺,潁陰縣人。灌夫的父親張孟曾經是潁陰侯灌嬰的門客,很受器重,灌嬰推薦他當上了二千石級的官員,因為感恩,將姓氏改為灌,叫灌孟。
吳楚叛亂時,潁陰平侯灌何擔任將軍,他向太尉周亞夫推薦灌孟,但灌孟年紀已經很大,灌何一再懇請,周亞夫才準許灌孟擔任校尉,灌夫帶領一千人與父親一起出征。灌孟覺得自己當這個校尉很沒面子,在戰場上特別勇猛,不避危險,沖鋒陷陣,很快就戰死在軍中。按照軍法,父子都從軍的,有一人戰死,另一人可以護送靈柩回去。灌夫不肯跟隨靈柩回去,他慷慨激昂地說:“愿取吳王和吳軍將領的頭顱,為我父親報仇。”
于是,灌夫身披鎧甲,手持戰戟,召募了幾十個平素關系好、愿意跟隨他的勇士。但沖出營門后,面對浩浩蕩蕩的吳軍,很多人膽怯了,不敢前進。只有兩人和灌夫身邊的家奴,共計十幾人騎馬沖入吳軍,他們沖到吳軍的將旗下,殺死殺傷幾十人,再也沖不動了,只好折返回營。十幾位家奴全部戰死,只有一名勇士和灌夫跑回來。灌夫身上受重創十多處,幸好軍中有名貴的良藥,才得以保全性命。傷口還未痊愈,灌夫又請求說:“我已經知道吳軍的路徑,請讓我再次前去攻打吳軍。”將軍們被灌夫的英勇所感動,擔心灌夫會像他父親一樣戰死,便報告周亞夫,周亞夫堅決阻止灌夫前去,灌夫才罷休。等到吳軍被攻破后,灌夫也因此名聞天下。
灌何向景帝保舉灌夫,灌夫被任命為中郎將。幾個月后,灌夫因犯法被免職。后來灌夫在長安安了家,長安的權貴們都稱道他,景帝于是又任命灌夫為代國國相。武帝即位,認為淮陽是天下的交通樞紐,必須設置重兵,便調灌夫為淮陽太守。一年后又調灌夫入京任太仆,太仆屬皇帝近臣,是主管皇帝車輛、馬匹的官員,系九卿之一,可見朝廷對灌夫的器重。但灌夫只做了一年,一次,灌夫和長樂宮的衛尉竇甫喝酒,因為禮儀發生爭執,灌夫喝醉了,一氣之下打了竇甫。竇甫是竇太后的兄弟,武帝擔心太后會殺了灌夫,便調灌夫擔任燕國相。幾年后,灌夫又因犯法被免職,這次武帝徹底對他失望,于是灌夫回到長安閑居。
灌夫為人剛直,生性暴烈,從不當面奉承人家,又放蕩不羈,傲視那些地位比自己高的外戚權貴,常當面給人難堪。對身份不如自己,越是貧賤的人,反而能平等相待,甚至禮遇有加。在大庭廣眾之中,經常推薦夸獎年輕人,這更使他受到士人的稱贊。灌夫不喜歡讀書,喜歡行俠仗義,答應別人的事一定會辦到。他結交的人都是豪強惡霸,家產有數千萬,家里每天招待的食客有數百人。為了在田園中修筑堤塘,灌溉農田,他的宗族和賓客擴張權勢,壟斷利益,在潁川一帶橫行霸道。穎川的兒童于是做歌唱道:“穎水清清,灌氏安寧;穎水渾濁,灌氏滅族。”
當初竇嬰權傾朝野,得勢之時,門客趨之若鶩;一旦失勢,門客也作鳥獸散。世態炎涼,竇嬰的心理不平衡可想而知。只有灌夫仍一如既往,經常探望竇嬰,使得兩人惺惺相惜。竇嬰看重灌夫,是要惡心、報復那些趨炎附勢的家伙。而灌夫閑居在家雖然富有,但失去了權勢,家里卿相侍中那樣的賓客越來越少。在灌夫眼中,過氣的竇嬰依然頭頂光環:首先他是外戚,其次還是諸侯,也想倚重竇嬰去結交列侯宗室,以抬高自己的聲望。兩人互相倚仗,相處得像父子一樣。彼此十分投機,沒有一點隔閡,只恨相識得太晚。
有一個深刻的道理,人在失勢的時候,千萬不要亂交朋友。因為大多數名利場中的朋友,都是依靠利益捆綁的,你既然已經失勢,就很難滿足對方的真實訴求,到頭來容易變成塑料朋友。這樣的朋友很難做到一榮俱榮,卻極容易一損俱損。果不其然,竇嬰和灌夫的越走越近,最終惹出一樁麻煩,導致了一連串悲劇發生,那是怎么回事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