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朦朧，厚厚的云層遮住星星和月亮，小徑上野草叢生，雨露浸濕了鞋，雙腳和褲管上沾滿了厚厚的泥，每走一步都那樣吃力，手電筒早沒了電，靠手機上的電筒不知還能走多遠，我按了一下熄屏的手機，2%的電量，我仰頭細密的雨滴落臉旁，這樣的天氣，我咬了咬牙，低著頭繼續向前跋涉，衣衫濕淋淋的，不知是汗還是雨，五年前我意氣風發的從這條小道走向山外更遼闊的天空，卻不知五年后被生活揍得服服帖帖的我，會如此狼狽地走回來。

天生樂觀派的我，終于嘗遍了甜頭，沮喪地跪倒在生活面前。

冒著雨不知走了多遠，田間地頭那片竹林早已不見了，穿過苞谷林，外婆小小的墳出現在眼前，我放下背包，走上前順手拔下面前的幾株草，露出一小片空地，從背包中取了兩個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放在空地上……

“外婆，孫兒沒混出個人樣，沒給您帶些好的，只剩兩個桃子了”

無聲的夜，我立在田間地頭，眼簾水珠劃過，不和是淚還是雨。

我靜靜地待了會兒，撿起書包，剛走幾步電筒就熄滅了，我用力按了幾下開機鍵，手機沒有一點動靜，一股火莫名灌上心頭，我一把將手機扔了出去，癡呆呆地立在田間地頭，任漆黑的夜將我吞沒…...

忽然，一縷光從苞分林里穿透過來，我心頭猛地一怔，來不及思索，扒開苞谷林走了出去細雨朦朧看不清來人是堆，我快步向前…….

“外公！？”我揉了揉眼眶

“康子！”小公打著電筒的手顫抖起來。

“外公……”淚水終子不爭氣地決了堤。

“康子，回家”外公將大衣披在我身上

回家后我一夜高燒，外公在火路旁守了整整一夜，熬過艱難的一夜，我有些好轉，想提著柴刀出門去砍些柴，卻被外公攔了下來.….

我從小在云邊村長大，云邊村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每當雨后起霧，小村莊就像藏在云端。

云邊村隔絕外界的侵攏，綠綠的山，清澈的水，幽藍的天，空氣格外清新，一條小路貫穿到田間地頭，知了燥動了盛夏，有一瞬，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似乎具象化了。

……

我奔跑著穿過開滿油菜花的田野，看著山溪流向遠方，畫眉悅耳的啼鳴掠過耳畔……

云邊村！我回來了！

少年失意就像一杯苦酒，越喝越澀越難受。

云頂山上起了薄薄的霧，露水有些凝重，水草長得異常豐美。

“外公，今天趕羊上山嗎？”我望著圍欄里的幾只羊說道。

“起霧了，不往山上趕，割些草回來扔上就行”外公從墻縫里拔出鐮刀。

一老二少的身影在云頂山的薄霧里若隱若現。

外公操著鐮刀不一會兒已割起一大堆草，我跟在后面手里提著個竹簍；把草往里裝。

竹簍裝滿，外公倒起一杯茶靠在云衫樹上細品。

“外公，你身體和以前一樣硬朗！”我雙手叉腰看著云頂山下星星點點的房屋。

“啥？”外公扭過頭望著我。

外公上了年紀，說話小聲時，已經聽不清，我眼里頓時像進了沙子，竟有些淚光閃閃。

我雙手捧在嘴邊，支作喇叭狀，對著云頂個大聲喊道：

“外公！你要永遠健康！”

時間過得真快，回云邊村兩個月了。

或許知道我心里難受，關于我在城里的那些日子，外公始終沒有開口問。

晚上，坐在小院里，外公燒燃火堆，將茶罐放在炭灰上，又從真后的木箱里挑出幾個大土豆放進火堆……

夜漸漸低沉，火堆泛起的紅光映紅了少年的臉，瓦房上空，星星綴滿夜空，一切都如夢如幻……

“外公，你希望我功成名就嗎？”我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我希望你永遠健康，”外公輕聲說罷，抬頭望向夜空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十五年前的夜晚，外公溫好一壺酒，靠在木椅上，手里拿著把蒲扇，年僅五歲的孫兒爬在他的腿上，他一邊搖著蒲扇，一邊講著三國周郎赤壁，水滸一百零八好漢……

講到一半，孫兒已趴他的腿上睡著。他伸出大手輕輕撫摸孫兒的臉旁，嘴里絮叨著“孫兒，你要健康平安，快快樂樂地長大……”

……

十五年后的夜晚，孫兒已經成熟穩重地坐在自己面前，而三國周郎，水滸的故事還沒講完……

回過神來，一向堅強地外公眼里蓄滿了淚水就像蓄了雨的云，輕輕擠一下就會傾瀉而出……

我想，外公是想外婆了吧。

火光映照著漆黑的夜，土豆的香味伴著茶香，從火堆中四溢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