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修結束，校園里漸漸響起了學生們收拾書包的窸窣聲。

金躍明背上書包，踏上了回家的路。

也不知是因為早上的氣還沒消的緣故，林可兒這次一起回家的時候，都沒有用正眼瞧金躍明，就默默地走在金躍明的前頭。

金躍明心里清楚，如果自己不主動開口找話題，林可兒會一直這么耗下去。

上了公交車，金躍明挨著林可兒坐下。

但兩人之間依舊沒有言語。

金躍明是真的有點困了，少年人的身體對睡眠的要求還是很高的。

低著頭，金躍明就沉沉地睡去了。

隨著公交車的顛簸，金躍明的腦袋忽地一下靠向林可兒。

沒想到林可兒的動作更快，金躍明剛有動作，她就迅速地往后拉，然后一臉警惕地盯著金躍明。

金躍明微微撐開惺忪的睡眼：“抱歉，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看書，就想著二模的時候能考好一點，有一些困。”

林可兒不知道金躍明話中的真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困了，所以只能作罷。

金躍明稍坐直身體，頭靠在公交車塑料座位上，閉目養神。

縣城的街道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寧靜，昏黃的路燈透過車窗，將斑駁的光影投射在車廂內。

光線隨著車輛的顛簸輕輕搖曳。

金躍明再一次將頭靠向了林可兒。

林可兒的目光在金躍明的臉上徘徊，本能地想要躲開，但又想到金躍明今早和杜老師的賭約，心里不由地做出了讓步。

“金躍明，金躍明？”林可兒輕聲地呼喚，見對方沒有反應，她猶豫了一下，然后微微降低自己的肩膀，為他提供一個更加舒適的依靠。

肩上傳來的壓感讓林可兒感到一絲不同尋常的親近，男孩子的短發時不時蹭過她的脖頸，帶來一陣癢癢的感覺。

林可兒將頭望向了車外。

金躍明和林可兒靠在一起的影子在車廂內拉長又縮短。

公交車一路平穩安靜地行駛到了園丁新村站。

隨著輕輕的剎車聲和報站器的提示，林可兒輕盈地一扭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金躍明的腦袋失去了支撐，猛然下垂，然后停在半空中。

他用手撐在座位上，揉了揉眼睛。

“到了？”

金躍明站起身，睡了一覺，感覺真是美滋滋。

“你爸媽還沒有回家嗎？”

林可兒沒有理，高高的馬尾一甩一甩地下車去了。

金躍明倒是無所謂，腳步快了些，與林可兒并排而行。

“晚上給林叔打個打個電話去，叫他們放心，你給我照顧的白白胖胖的。”

“不要臉。”

金躍明咧嘴一笑。

“別走那么快，你腳踝不是還傷著嘛，今晚我給你涂涂藥。”

“我自己可以。”

“那可不行。林叔沒回來，你由我照顧。”金躍明語氣一軟，“再說了，我能不趁這個機會表現一下嗎？”

林可兒本來還有些心動，但聽見金躍明又說了一句。

“只要今晚你借我抄一下……欸，走這么快小心摔倒。”

“金躍明！”

林可兒突然停住了腳步，眼神不善地盯著金躍明。

“你如果作業都是抄我的，成績怎么能提高？”

“這學習也要講究方法的。老師是給全班布置作業的，但又不是針對我的布置作業。要想在短時間提升成績，當然是專攻自己薄弱的知識，像語文和英語的基礎知識，都記住了，反復做有什么意思？”

林可兒一聽，好像確實有道理，語氣也沒有一開始那么氣惱。

“真的，那我考考你？”

“請便。”

“少壯不努力。”

“老了看瀏覽器，老婆當小秘。”

“什么亂七八糟的！”林可兒本來想借這句名言提醒一下金躍明，但沒想到對方已讀亂回。

“那我問你，經典的紅樓知識，劉姥姥什么園？”

金躍明脫口而出：“摩爾莊園，上海名媛，屁股溜圓。”

林可兒給金躍明氣笑了：“你這還想提升成績？”

“其實這么簡單的知識我當然知道。”金躍明倒是毫不在意林可兒鄙視的目光，“這知識已經在答題卷上填的夠多遍了。如果現在能讓你今天開心笑一下，不比正經地回答問題有意思？”

林可兒不說話，以前看過一些言情小說，現在感覺“小鹿亂撞”這個詞能很貼切地形容自己的心情。

“再說了。”金躍明自顧自地說道，“我英語和語文本來就不好，得看看你的筆記，畢竟你文科成績可是全段前十呀。”

果然，金躍明的話撓到了她的癢癢處。

“是，是嗎？”林可兒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那，那看在你昨晚還專門給我送來雞湯的份上，我可以大發慈悲地幫幫你。”

回到林可兒家中。

金躍明取出跌打藥，倒了一些在手掌心上，專心致志地貼在林可兒發腫的腳踝邊緣，一圈圈打轉。

林可兒坐在沙發上，白底的校服襯衫邊緣被壓著，勾勒出鼓鼓囊囊的小山包。

此時，她正拿著自己筆記本，爭分奪秒地給金躍明講解英語的語法知識。

金躍明有些無奈，現在又沒有吃記憶面包，講再多也記不住。

他低頭認真地按摩著腳踝。

心里沒由頭地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林可兒換上白絲并穿上高跟鞋的話……

“金躍明？”

金躍明抬起頭：“怎么了？”

“我說的重點你記住了嗎？”

金躍明點點頭：“記住了，但也沒完全記住。”

他一邊說著，一邊收起跌打藥，站起身來，隨手拿過林可兒的筆記本，目光在上面掃過：“寫的真好，等我拿回去琢磨琢磨，明天肯定倒背如流。”

“哦，對了，還有你的試卷，我拿回去抄一下。”

“哎，你……”林可兒看著金躍明那副輕松自如的樣子，心中涌起一股無力感，突然覺得好心喂了狗，白費自己講了這么久。

她咬了咬唇，突然舉起一個抱枕，狠狠地砸向金躍明，聲音中帶著一絲慍怒。

“你要是明天沒有記住，我就再也不幫你復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