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步月聽到此下意識問了句：“為何不愿？”

在苗疆南音此行為與叛徒和侵略者無異，一旦被坐實，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因為你啊。”

江步月瞪大了眼，不解道：“因為我？”

“趕尸人聽著邪乎，其實與世無爭，從不參與任何幫派紛爭。此去苗疆，也是被逼無奈。”南舟說到此猶豫了，他不曉得現在告訴江步月這些事對她來說是好是壞，或許她不應該知道這些事，就這樣簡單的過完一生，可心底又有個聲音在對他說，要告訴江步月，要讓她知曉一切，所謂犧牲眾人換來她的安康，不過是江巖為了讓她良心少些譴責所做。

可，南音已經沒了，他又還有什么可顧慮的。

南舟低下頭去，懷中那株玫瑰花盛開正好，花兒嬌艷，花枝嫩綠，春好時節，本應一切生意盎然。

須臾，他又掛起了吊兒郎當的笑：“因為師兄在乎你嘛，他怕他走了江巖對你不利。”

江步月敏銳的察覺到南舟對她有隱瞞，這人三句話兩句不著調，她想繼續追問，卻被南舟搪塞道：“小師妹啊，你和你阿爹都喜歡隨便撿人頭，就不怕你同你阿爹一樣，撿個禍害回去。”

“你是說玄澈？”

“我可沒說，他可是皇子，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嘍。”南舟雙手拜托，一副怕死的樣子。

江步月撇撇嘴，心下道，玄澈才不會。

況且，師兄這些年也沒做任何威脅到苗疆之事，不然以阿爹性子早便把他殺了。或許師兄來到苗疆真是另有所圖，但這些年他孝敬阿娘，尊敬阿爹，又待她極好，阿爹興許也對他有了幾分情感，才未趕盡殺絕。

只是最后，為了取回同心蠱師兄還是沒了。

江步月神情難過，又想到了師兄因他而亡，她這輩子欠師兄的全然沒機會還了。

“南音那人為了自己在乎的人或物往往豁出去性命也會護她周全。若是他救不下你，眼睜睜看你死在他眼前，對他來說比殺了他還要來的折磨。”南舟聲音很輕，跟著他的思緒好像飄了好遠，一瞬間江步月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一番不算太愉快的交流結束后，江步月與南舟也算相識，得知此人是師兄故人，江步月也放下心中戒備，問他為何來了上京。

“好玩唄，見見中原人武林大會上的高手。”南舟答得很隨意。

江步月摸了他半點性子，倒也沒繼續追問：“你知道上京現在來了不少高手，師兄你也不曉得藏藏自己身上的味道。”

“什么味道，我每日都有沐浴。”南舟顛了顛衣袖，湊上前去細細聞了聞，陶醉道：“花果香，好聞。”

江步月很無語，她知道南舟是在捉弄她。

“哎呀，那還不是在飯館盯等著小師妹，怕你發現不了我嘛。”南舟瞇了瞇眼：“現在看來是我小瞧小師妹了。”

穿過南街便是上京中心街道，遠遠望去人擠人，大概來了陣子混熟了，許多幫派不同的弟子在街市上勾結搭背走過。

“這些人也就湊個熱鬧，結個朋友罷了，他們天資平平，跟那些信陳幫了，蓮塢舵，沒得比。”

到了一處沒有掛客滿的客棧，江步月交了銀兩，選了兩間廂房，她回道：“江湖之大，總想闖闖。”

南舟眼見的瞅到小二交于江步月只有兩把房間的鑰匙，他瞪著眼，委屈的撇撇嘴，“小師妹這是要趕我走嘛？”

“我問你來上京做什么你又不說，就當你是來玩嘍。”江步月用同樣的話還給他。

南舟一噎，很快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柔弱的捂住胸口：“師兄也沒個認識的人，還以為小師妹要好心收留我呢，好傷心。”

江步月真覺得這人有毛病，師兄那般明月清風的人，怎就會和這人做了同門師兄弟。

話說間，門外來了一群俠客，其中一個胖子大大咧咧的闖進來，一把碎銀砸在桌上，順勢擠走了裝柔弱的南音。

“來來來老板，上好的廂房五間。”

老板叫見來了財神爺，熱絡的將人迎進來，噓寒問暖一番，便讓小二去打掃房間，好讓這群俠客早些入住。

胖子嘴里頭有好大的口氣，江步月離得近，那氣味兒直沖腦門，她差點沒吐出來。

正想往后退兩步，后面跟上來的三男兩女活生生把她給擠回去了。

其中一位高高瘦瘦，模樣還算端正的俠客捏著手指，說：“沒想到這么好的地段還有空閑的上好廂房，我這掐指一算，咱這運勢還真不錯。”

“剛到上京便聞喜鵲鳴叫，處處都是好兆頭，咱們啊這次保證能得好東西。”身著藍色綾羅裙的清秀姑娘也說話了，五官稍顯稚嫩，應是這些人里頭最小的。

小姑娘很瘦，個子也不高，就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一旁的另一個姑娘看樣子便年長些，濃眉大眼的挺可愛。只是身子過于肥胖，個子又高，常年習武的緣故看起來又高又壯，比尋常男子約摸都要高出一頭。

這六個人高矮胖瘦湊齊了！

江步月盯著這幾人看了半晌，倒不是因為長相，而是她發現這幾人都有很嚴重的口臭，那是個什么味道？很像泔水發酵的酸臭，生肉發臭的腥味兒，簡直無法形容，比起方才的胖子來說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被熏得頭腦發脹，胃里一陣翻墻倒海，酸味兒直頂嗓子眼，還好南舟及時把她拽出來了。

來到街市上呼吸到新鮮空氣，江步月才感覺到自己活過來了。

“我這新買的衣裳啊，都臭了。”南舟一臉的嫌棄：“果然是一群生吃蝎子的怪物，臭死了。”

“生吃蝎子？”

江湖上有名門正派，無惡不作的魔教，也有一些擁有怪癖的幫派。天蝎派是以生吃活物，各種各樣的野味兒，其中蝎子是他們的最愛，據說沒有一只活的蝎子能從天蝎派眼皮子底下溜走，固以著名天蝎幫。倒不是因為生吃活物有多麼美味，他們幫派修煉一種瘴氣功法，以臭為名，活物吃到肚子里更容易加速瘴氣形成，久而久之他們的腸胃自內往外散發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惡臭，同在幫派他們這么多年都聞慣了，也不覺得有什么，反而認為嘴巴越臭，就代表這人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