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曉她體內帶有血蠱,江巖日夜探尋能壓制血蠱之法,翻遍古書秘籍仍舊未有任何破解之法。直到前幾日苗疆大祭司知曉了江步月血蠱一事,派人來同江巖商量,他們認為血蠱出現在苗疆勢必會給苗疆帶來不詳,何況江步月是被江巖無意中撿來的,卻意外帶有血蠱,大祭司們認為她是惡魔會毀了苗疆,斷斷留不得。迫于大長老們施壓,江巖身為苗疆主上,他應考慮苗疆百姓安危,這才有了嬰湖一事。
“嬰湖底下有一只同心蠱,師父說同心蠱是所有蠱蟲的母體,生性溫和,若姐姐得了它,日后好生馴服二蟲,以姐姐的天資,定能將血蠱馴服。”玄澈底了底頭:“師父說苗疆姐姐和我已經無法呆下去了,玄澈和姐姐都來自齊國,也應回到來時之地。”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信紙:“這是師父寫給姐姐的。”
江步月接過,手指抖了又抖,試了好幾次才將信紙展開。只是一眼她便落了淚,認出這的確是她阿爹的字跡。
了了幾句,沒有對先前為何要殺她的事解釋,江巖只是告訴她要她活下去,離開苗疆,再也不要回來了。
江步月摸了把臉,血液與眼淚混合到一起,顯得又臟又可憐。她攥著這張紙,又哭又笑。
她沒有被阿爹阿娘拋棄,他們還是愛她的,她了這世上是有人在乎她的。可她今后卻無法再回到苗疆了,近在咫尺的家,成了她無法踏足的橫溝。無論是為了阿爹阿娘,還是她自己,她都必須走。
好在不遠處有座小村落,玄澈走時帶了些銀兩,找到一家亮著燈火的人家,想拿錢給江步月換了身衣裳。
深更半夜,此舉略顯怪異,那家人家略有遲疑,怕招惹來麻煩。好在玄澈沒皮沒臉,舔著臉求了好久,那人家才松了口。
江步月不方便露面,便在不遠處的一條小溪邊等候。
她的手落在心臟處,能清楚的感覺到那里的確被利劍刺傷了,傷口很深,她也明明記得死士那下子的確是抱著殺了她的力氣去的,只是為何現在她安然無恙,就連傷口也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恢復如初。
從她醒來到現在不過一個時辰,深入骨髓的傷口愈合的已有七七八八,嬰湖打斗殘留下來的傷痕額也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愈合。
她自小習武御蠱,身上大小的傷數不勝數,每每敷點藥睡一覺醒來便能恢復如初,從前只覺得是傷口淺,恢復的快罷了,如今看來是和她身體里的血蠱有關。
阿娘說阿爹同他是在齊國將她撿來的,那她的父母是誰,她為何生來便有血蠱。
江步月有太多的不解,線下苗疆回不得,她的不解更是無人答復。
過了會兒,玄澈抱著堆衣服回來了,他跑的很快,長發飄揚在他后面緊緊跟著:“姐姐,我找到干凈的衣服了。”
溪邊有幾只跟著人一起飛舞的螢火蟲,少年盛滿了笑意和關懷的眼睛就這樣直直印在了江步月腦海里。
江步月忽然想起前兩年剛見到玄澈時,又黑又瘦,滿身的傷,穿著臟兮兮的衣服躲在草堆里,活像個饑寒交迫的小猴子,看見誰都害怕。如今兩年過去,少年已然長大,身段高挑,眉宇間已有幾分豐神俊朗。
“姐姐,快點換上吧。”玄澈看見江步月發呆,催促道。
江步月回過神來,接過衣裳,點點頭:“辛苦了。”
玄澈嘿嘿的笑,也不說話。
來到溪邊好生清洗一番,換上干凈的衣裳,江步月從溪水里借著月光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少女眉眼憂愁,臉色蒼白虛弱,總有一種劫后重生的滄桑。
江步月心想,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吧。
搖了搖頭,江步月將信紙揣進衣袖中,整理好思緒,呼了好幾口氣。那邊玄澈趁著江步月清洗的空隙從溪中抓來了幾只小魚,生了火,魚串在樹枝頭上,架在火堆上烤。兩天近乎沒吃沒喝,他此刻又累又餓,盯著快要烤熟了的魚口水都要留下來了,見到江步月過來,玄澈咽了咽口水,沖她笑道:“姐姐,快來坐著,魚這就好了。”
江步月在他旁邊坐下,伸出手烤了會兒火,“這兩日受苦了,等天亮姐姐帶你吃好吃的。”
“嘿嘿,能跟姐姐在一起,天天能吃糠咽菜我也愿意。”玄澈彎著眉眼笑,“姐姐莫要同我說這些個客氣話,如今看到姐姐活生生在我跟前,玄澈都快要高興的暈過去了,姐姐只要答應玄澈日后莫要離開玄澈,去哪兒都帶著玄澈,我便心滿意足了。”
少年的話真摯無暇,江步月抑制不住的被感動了些,她伸手摸著玄澈頭頂,“傻瓜,姐姐怎么會拋棄你。”
玄澈撇了下嘴,他想說姐姐前段時間便離開了他半月不知所蹤,他被關在殿中出不去,探不到姐姐一點消息,那段日子才真是難熬。不過現在有江步月這句話,他便一點都不覺得委屈了。
魚熟了,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兒,二人餓極了,也不管燙不燙嘴便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四目相對時,二人都無聲的笑了,明亮的篝火將二人的臉龐照亮的溫熱通紅。
吃飽喝足,休息了會兒,玄澈問她接下來要去哪里。
江步月愣了愣,今后去哪兒她還沒想過。苗疆回不去,也不能一直游蕩,讓玄澈跟著她吃苦受罪。
“姐姐,不如我們去齊國吧。”
還沒想好怎么回答玄澈時,便聽到玄澈道:“姐姐和我都是在齊國撿來的,說明姐姐和我都是齊國人,姐姐就沒想過回到故鄉看看嗎?”
這她還真沒想過,她自知不是阿爹親生女兒,自小便刻苦習武,鉆研御蠱之術,就是為了能讓自己有用一點,好為阿爹效力,她的前十七年時間里支撐著她的唯有此。如今要問她去哪里,她一時感到迷茫。
“齊國……”
“對啊姐姐,你想啊,那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沒有人認識我們,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玄澈向她描繪齊國繁榮昌盛之處。
聽了會兒,江步月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道:“齊國既然那般平和,當初你又因為什么事淪落成那個樣子?”
這幾年江步月能看出玄澈溫潤和煦,說話談吐不俗,琴棋書畫不說有多精通,但也面面俱到,特別是遇到危險時總能臨危不亂,這樣子的性情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