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霧是秦征石最小的兒子,而他死在了年少的十七歲。
在秦屹夢魘般的夢里,他看見了撞破秦榷吸毒后,秦霧臉上害怕的表情。
發現秦霧的秦榷拉住了想要逃離開的秦霧的手腕,兩個人開始了爭執。
秦屹在夢里的視角此時變換到了秦霧的視角,看著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他恍神片刻。
秦榷臉上的表情在一下又一下地抽動,他拉住秦霧,不知道嘴里在嘟囔些什么。
屋外雷鳴電閃,一道閃電過后。
下一秒,在兩個人的爭執不休下,秦霧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倒。
秦榷如夢初醒般驚慌地想要拉住秦霧伸出來的手,只是兩個人的指尖擦過,秦霧摔在了地上。
眼見鮮血直流,刺眼奪目的紅色血液染在了他的身下。
眼前的視線是荒涼的空蕩,還有秦榷那著急忙慌逃避的身影。
他的視線在渙散,靈魂在抽離。
血液流向秦屹的腳邊,秦霧瞪大著雙眼看著自己,他的手艱難在向他求救。
“救救我,哥……”
秦屹突然急促地呼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痛苦沒有襲來,秦屹突然沉溺到了深邃的大海里。
藍色的海水,黑壓壓的海底。
無法呼吸,無法逃脫……
忽地,秦屹驚嚇著醒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未關緊的窗戶吹進冷風,讓他的身軀止不住輕輕一顫。
看著此刻的時間,才來到凌晨四點。
夢里的求救聲還在耳邊回蕩,悠長。
秦屹他顫抖著自己的手,慢慢觸碰到自己的眼前,遮擋住目視一切的雙眸。
他撐著自己的頭,重重嘆息了一聲。
——
近來,秦屹總是會想起以前,秦霧那個孩子還在的時候,還有他小的時候。
可是,一想起他就是在提醒自己痛苦。
抓到鐘云的第三天,秦屹他去見了鐘云。
她不屑的眼神仿佛是在拼命與他抗爭,毫不留情的話語刺傷他的每一個回憶。
她的眉心緊皺,質問眼前精神恍惚秦屹。
“你是秦屹,還是秦榷呢?”
秦屹暴怒地拉起她的手,他如此易怒,是因為最近總在重復做著關于秦霧的噩夢,所以折磨著他精神瀕臨崩潰了嗎?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鐘云看著他猩紅的雙眼,冷笑一聲,“就是好奇,畢竟秦屹你在我面前裝了這么久,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分清楚你和你的雙胞胎哥哥,秦榷。”
秦屹的手下一點點用力,鐘云被他掐的吃痛,不過她依然笑著看著秦屹。
這樣的眼神,是她一如既往地挑釁一般。
秦屹把鐘云的身體拉向自己,更加靠近彼此后,他威脅著說:“鐘云,你現在于我而言,只是一個我隨時都可以殺掉的東西。”
鐘云抬眼盯著秦屹的臉,她絲毫不畏懼道:“那就不要猶豫,像你一直說的那樣,殺了我。”
說出這句話后,鐘云的內心也在害怕地顫抖。她能感受到秦屹的狀態與往日的囂張跋扈并不相同,而是有些瘋狂。
聽后,秦屹抓住了鐘云。他拉著鐘云離開了地下室,火急火燎地想要折磨起她。
可是快速穿梭在與秦霧擁有共同回憶的地方,秦屹突然僵住了原地。
在過往那么多的時間里,他沒有想起過他。而在總是夢到他的日子里,竟然在這里被過往痛擊,一遍又一遍。
回憶抵達他走進發現秦榷吸毒的角落,身邊的屋子變成了那棟廢棄已久的廢墟里。
秦霧的身影模糊不清地穿梭在自己的面前,秦屹他輕輕抬起手,卻拉不住走進那個角落的秦霧。
爭吵聲傳來,秦屹痛苦地捂上了一邊的耳朵,拉住鐘云的手變得更加用力。
“你!”
鐘云的一聲讓秦屹慢慢抬頭,眼神兇狠地看向她,她遲疑著噓了聲。
而看著眼前的鐘云,那些幻覺一樣的過往開始慢慢消散。
現在的她提醒自己站在現實里,那不是那一段痛苦煎熬的回憶里。
倘若一切真的已經過去,又為什么偏偏要他記住。這夢魘般的過往,其實總是折磨著活下來的他。
白云移走,陽光猛烈照在他的臉上。
他看著眼前的鐘云,突然痛恨起世界非要有黑暗與光明的存在。
正義存在,那他們的存在就一定是正義的反義詞嗎?
他咬牙把鐘云重新拉回了地下室里,隨后關上門,不想再看見她。
鐘云莫名其妙地被秦屹來回折騰,不過她卻察覺到了秦屹身上不對勁的一點。
那就是,秦屹會產生幻覺。
是不是,他也吸毒。就是白穎一樣,沾染著這些東西,他也沒有能逃脫掉。
可是,鐘云回憶起以前,并沒有過這樣的時候。
而秦屹產生幻覺陷入瘋狂的模樣,卻又真實地發生在自己的面前。
她沉默地眨眼,在黑暗的世界里沉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鐘云醒來的時候,秦屹站在了自己面前。
沒有關上的門口照進來了些許光亮,讓原本黑暗的地下室有了模樣。
鐘云被站在自己面前的秦屹嚇到,她沒有出聲地看著他。
秦屹突然蹲在鐘云的面前,他的手搭在床沿邊上,一言不發地靠在她的身邊。
鐘云被他奇怪的行為震驚到不敢呼吸,見秦屹保持著低頭的動作,她的眼神落向了打開著的門上。
她的思想開始攛掇自己,理智卻又奉勸著自己。思緒在來回拉扯,她也忍不住動了心。
如果這個時候,逃出去的話……
渴望自由的她輕輕開始挪動著身體,不料卻還是發出了聲響。
小床發出的吱呀響聲讓秦屹立刻抬頭,他警覺地死死攥住鐘云的手腕。
在習慣了不那么清楚的環境里,他盯著鐘云的臉龐輪廓。
鐘云心跳加快,她慌張地看著秦屹。
一秒鐘后,她面色一沉,對秦屹不悅道:“你怎么在這里?”
秦屹警惕地看著她,冷冷開口:“你想逃走?”
“你在這里守著我,我逃不了。”說著,鐘云使勁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摸著自己的手腕,清晰的痛感一時半會兒也消除不了。
秦屹冷哼一聲,他絕不可能會放走鐘云。
“你逃不走的,我也不可能會放過你!”
鐘云移開眼,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隨便秦屹怎么說,她不在乎。
見鐘云別過臉,秦屹他單手搭著床沿,擠上了狹小的空間。
鐘云回頭發現后,立刻坐起來遠離身旁的秦屹。她看了秦屹半秒鐘,沒有猶豫著想要快速離開這個小床。
秦屹拉住了她的手,聲音戲謔道,“怎么,你害怕?”
他的觸碰讓鐘云反感,他的話語讓鐘云厭惡。
那些待在一起的時刻,原本就是虛假的。
鐘云推著秦屹的手,字字珠璣道:“我嫌惡心!”
秦屹聽到這句話后咬牙切齒,他起身把坐著的鐘云拉著躺了下來。
他抱住鐘云,壓制住她的掙扎,“那我偏偏就要讓你更惡心些了。”
鐘云生氣地推搡著秦屹,情緒越來越生氣。
“別動!”他的鼻息噴撒在她的脖頸,溫熱貼近。
鐘云被這難受的感覺弄得更不舒服,剛想要繼續掙扎時,門口傳來了聲音。
光亮在眼前逐漸消失,是守在門口的人關上了門。
僅剩下兩個人的空間里,讓鐘云停下了掙扎,身旁的秦屹呼吸聲慢慢變得均勻且富有規律。
當她試著去拉開秦屹時,他卻依舊死死地抱住自己。
她無奈地盯著黑暗里的眼前,心下越來越浮躁。
聽到秦屹呢喃出秦霧的名字時,鐘云側目瞥向秦屹。
他正緊蹙著眉心,額角冒出冷汗。他的身體也在不自覺地顫抖,儼然一副做了噩夢的模樣。
一分鐘過后,秦屹不再囈語些什么。
鐘云輕輕推開了他,腦海里想到他說的那個名字。
秦霧,秦家那個早死的孩子?
想著秦屹今日以來的舉措,還有現在做了噩夢的模樣。鐘云此時意識到了秦屹近日以來的舉動的原因。
她仔細想著關于秦霧的事情,卻只能夠回想起他死在了十七歲。
十七歲,一個人正值少年青春的歲月。
但是秦霧,他卻死在了十七歲的青春里。
因為秦屹嘴里說出來的夢話,鐘云幾乎一整晚沒睡,都在思考關于秦霧的事情。
當早已松開自己的秦屹即將要醒來時,她立刻閉上了眼睛。
感受到秦屹坐了起來,她連呼吸都變得淺弱了些。
秦屹醒來后,發現自己處于地下室里,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隨后扭頭看向閉著眼的鐘云。
回想自己主動走進了地下室里,秦屹挪開了看著鐘云的視線,他撐著床沿下了床。
秦屹他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外邊守著的人為他打開了門。
感受到刺眼的陽光,他抬手遮擋住雙眼。
走出地下室后,他回頭看了一眼待在床上的鐘云,還有周遭昏暗的環境。
他說:“等她醒來后,把她關到之前的房間里去。”
門口的人點頭,“好的,老大。”
關門聲響起后,秦屹早已離開了這里。
鐘云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
耳邊復刻著秦屹離開前留下的話,他竟然也會有發善心的時刻。
不過,那些不重要。
回想她心里暗暗記下事情,鐘云她慢慢咬緊了嘴唇。
她小聲呢喃:“秦霧?”
是秦霧嗎?
那她能夠在這個人身上找到突破點,還有擊破秦屹的方法嗎?
——
鐘云被秦屹關進秦家后,白一棠便一直等待著時機,去把鐘云再次救出來。
如果沒有自己,鐘云這樣的臥底早已經死了幾遍了。
即使秦屹不會輕易殺掉她,但是也無法保證她能活到現在。
白一棠她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藍天白云。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心里卻覺得鐘云的時間拖得太久了些,是有些讓她著急了。
伍遠平敲門走了進來,他說著郭長海離開的事情。
“哦?他去哪里了?”
“秦家。”
白一棠毫不意外,只是輕輕點頭一笑。
“我知道了。”
見白一棠沒有過多吩咐,伍遠平轉身就要離開。
“對了,不用攔著他。”白一棠說,“隨便他做什么吧,別在現在死了就行。”
既然郭長海要帶著部分資料去救出鐘云,那她確實不應該去阻擋。
讓他去拯救下來對自己有用的人,她何樂而不為?
反正做了交易之后,她們在幫她之前,白一棠都不會讓她們死掉。
之后,那就隨便了。人各有命,她也不會去在乎了。
伍遠平愣在原地,想起了死去的夏梔。他愣愣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陽光下的白一棠。
隨后無可奈何,“好。”
窗外偶有鳥鳴,陽光的溫度越來越暖和。
白一棠任由伍遠平離開,在舒適的陽光下抬頭。閉上眼不去直視火紅灼熱的太陽,嘴角輕輕勾起了滿意笑容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