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榷死后，沒有人再守著鐘云。

走出了房間，轉身回眸她看見了站在走廊盡頭的秦屹。

透過未緊閉著的窗吹進的風一陣又一陣，在冬天的早晨涼意更加清晰。

感受到寒冷鉆進身體，鐘云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寒顫。

想起凌晨的爭吵，鐘云并不知道該和秦屹說些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鐘云看著秦屹一步步走近自己，停在她的面前。

秦屹略帶著悲傷，難受地說：“鐘云，我哥死了。”

籠罩在秦屹身上的是難過和悲傷，他的臉上隱忍著痛苦。

鐘云抬頭注視著他的雙眼，她思考著慢慢靠近秦屹。

片刻之間，鐘云就能被秦屹抱住。使勁地被束縛在秦屹的懷里。

鐘云任由著秦屹抱住自己，她想哪怕對秦屹沒有感情也不要傷害他。

親人離世的巨大悲傷是一場折磨，是漫長歲月里總會時不時跳出的痛苦。

他身上的味道不太好聞，像是衣服被雨水淋濕過后慢慢風干無法洗涮掉的味道。

秦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好像哭了。

不過鐘云看不見他的眼淚。

她垂下雙眼看著地面，視線里，她看見了秦屹沾上泥土的鞋子和被打濕的褲腳。

秦征石和秦榷接二連三死去，這好像有人故意為之一樣。

會是秦屹策劃的這一切嗎？

畢竟他們死了，既得利益者只有秦屹。

不知道，鐘云她不知道。

她只有猜測，沒有證據。

聽見秦屹稍稍變得大聲一些的抽泣聲，鐘云的心里動搖了一下。

她微微揚起手想要輕輕地拍拍秦屹的后背，可是她停下來。

猶豫時鐘云她想起了因為死去的兩人傷害到的人，她淺淺地調整過呼吸后垂下了自己的手。

算了，他們罪有應得。

而秦屹，用不上她來同情。

過了一會兒，拐角處出現一個人。

宋元伊換掉了被血浸染的衣服，她穿著一身的潔白出現。

疲憊的神色在宋元伊的臉上顯現，眼底的難受也滿到溢出。

當她抬眼時，鐘云與她四目相對。

宋元伊遠遠看著她們，疑惑一會兒便眼里有著憎恨。

鐘云不明白她的恨針對的是誰，只是在自己的身上她找不到理由。

在鐘云遲疑的一秒鐘剎那，宋元伊選擇了轉身離開。

再望去時，是宋元伊離去單薄的背影和瘦小的身體。

片刻后，秦屹松開了她。

鐘云瞥見了他紅腫的雙眼，她沉默著別開眼。

窗外亮起的天空讓世界明亮了些，鐘云說：“天亮了。”

努力收拾好情緒后，秦屹輕聲嗯了一聲。

隨后秦屹拉起了鐘云的手，他說：“我帶你去葬禮上。”

葬禮？

鐘云停在原地，拉住她的手的秦屹被迫停下。

秦屹他回頭看著鐘云，不明所以。

“怎么了，你不愿意去嗎？”

鐘云搖頭，她盯著秦屹想要看出些什么。

凌晨的時候兩人還在爭吵她的到來，而現在秦屹像是轉了性一般。

僅僅過了不過五個小時，秦屹就改變了？

這不像他。

可是，鐘云在秦屹的臉上看不見秦榷一絲一毫的蹤跡。

她或許多想了……

“不是。你換身衣服再過去吧，臟了。”

秦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后點頭：“好。”

她的手還是被秦屹拉著，她在秦屹身后看著他。

可是，秦榷是個瘋子，他不可能扮演出和他自己迥然不同的秦屹。那么，眼前的人好像只能是秦屹了。

——

葬禮在寬曠的大廳里，里面是沉重的氛圍。

鐘云大致掃視看了一眼后就安分地跟在秦屹身邊。

秦屹帶著鐘云走到了宋元伊身邊。

宋元伊滿臉悲切的守在秦榷的尸體旁，當秦榷的聲音呼喚她之后回神。

她的臉上掛滿淚珠，在看到和秦榷長的一模一樣的秦屹時，她的難過逐漸增加。

“阿屹。”宋元伊哽咽地回答。

“嫂子，我……”沒有組織好話語怎么安慰宋元伊的秦屹止住，再次安慰她時，聲音里也帶上了哽咽。

“不要太傷心了，我們還是要好好的。”

宋元伊聽著點點頭，不過在側頭看見秦榷的尸體時還是沒有忍住情緒。

秦屹沒有繼續再說些什么，他和鐘云留下來空間給宋元伊一人。

“鐘云，接下來幾天會很忙。抱歉。”

這樣的話，秦屹之前說過。

“沒事，這…不需要道歉。”

說完，兩人都不約而同都沉默下來。

秦屹是因為傷心沉默，而鐘云是只能保持沉默。

鐘云看了秦屹幾眼，之后略微尷尬地說：“你先忙完這些事吧。”

忙完葬禮，鐘云也應該找到長海了。

得到長海手里的資料，她們就可以懲處秦家這么多年的罪惡了。

“嗯，好。”

在秦屹強撐著面對來到葬禮上的人時，鐘云在不顯眼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四處觀望。

她在試圖尋找著長海的身影，不過她沒有找到。

直至夜幕降臨，葬禮的大廳里只剩下了宋元伊和鐘云。

今天一天，宋元伊也是強撐著身體和秦屹面對來到的人們。

有一兩次宋元伊險些悲傷過度暈厥過去，不過她依然強撐著不愿離開去休息。

在秦屹送走最后一個人時，宋元伊脫了力靠在秦榷的身邊。

鐘云疾步過去想要扶著宋元伊，而她擺手拒絕了。

“我就這樣休息一會兒，不用管我。”

地面是冰冷刺骨的，鐘云想要勸勸她。可是，這個時候太多的話反而是在浪費宋元伊的精神。

這樣想著，鐘云不再勸。

站在宋元伊的身邊，鐘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死去的秦榷身上。

此刻，秦屹從門外走進。

他走到宋元伊的身邊扶起了她，并語重心長地說：“嫂子，你回去休息吧。這里我來守著。”

宋元伊勾出極其勉強的一笑：“沒事，我可以的。”

雖然宋元伊是這樣說著，但是她還是虛了力朝著一邊倒去。

幸好，秦屹穩穩地扶住了宋元伊。

鐘云因為擔心而伸出的雙手在確定宋元伊不會倒下后收回。

“你回去吧，哪怕只是休息一晚。不然，明天沒有辦法繼續守在這里的。”

宋元伊無奈地看向秦榷的尸體，最后她認命地點頭。

“阿屹，對不起。這個時候我應該和你一起的。”

秦屹搖了搖頭沒有說些什么。

“我送你回去吧。”鐘云及時出聲。

兩人同時看向鐘云，隨后秦屹把宋元伊交到鐘云手里。

“鐘云，麻煩你了。”

“沒事。”

在鐘云打算帶著宋元伊離開時，她察覺到秦屹的嘴角揚起微微的幅度。

那像是一個笑，笑容里卻充滿了看不清的意味。

因為秦屹怪異的笑，鐘云卡頓了一瞬。

不過幸好秦屹沒有看向自己，而是所有目光都在虛弱的宋元伊身上。

她看著秦屹，秦屹看著宋元伊，宋元伊看著秦榷的尸體。

小心地打量后，鐘云仿佛在眼前的秦屹身上看見了秦榷的模樣。

那個瘋狂的秦榷。

宋元伊還在看著冰棺當中安靜地躺著的秦榷。

秦榷的身上沒有血跡，他被清理的干干凈凈。

鐘云凝視著和秦屹一模一樣的臉，在凝視中總有不對的感覺。

她皺起眉，心里早有的疑慮再次出現。

懷疑的念頭在心里一直無法割舍。

哪怕在和秦屹朝夕相處當中知道了他和秦榷的不同，可是她始終也不算很了解秦家兩兄弟。

如果兩人之中有人刻意了解后模仿對方也是可能的。

那么，死去的到底是誰呢？

秦榷，還是秦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