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姆亞達就好像一位圍坐在火爐旁，安詳看著火爐燃起的火焰的老人一樣，他將兩手放置在膝蓋上面十根手指并攏，就這么望著克勞德一副提心吊膽的樣子離開，接著輕輕閉上雙眼十分認真地用左手摩擦佩戴在右手食指上面的一枚暗紅色的戒指，甚至如果仔細聽的話還可以聽到他在輕輕吟唱一首……睡前曲子。

“……主人？”

位于羅姆亞達面前，一本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書本平白無故漂浮到了空中。它面朝羅姆亞達朝兩邊打開，以一副聽起來像是小孩子似的稚嫩嗓音道：“您為什么要答應他呢？我不是很理解！”

“呵呵……我倒是覺得維托里說的還挺有道理的，”羅姆亞達一手輕輕打著節拍，緩緩說道：“在同一座巫師島上竟然能同時有兩個說話算數的人……這確實不太好。”

“所以你就要殺掉塞拉菲姆！？”

“如果事情‘不順利’的話。”

“但他可是你的老朋友！有什么事情……難道不能談嗎？”

“你錯了，人類的內心可不像博卡魔一樣單純。談？如果僅僅能依靠‘談’來解決問題，那么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這么多紛爭了。”

“胡說八道！主人，您這分明就是在詭辯！”名為博卡魔的“書本”根本沒上當，只見它飛到羅姆亞達的面前，怒聲說道：“您為什么不說實話，難道怕我理解不了？還是害怕我偷偷跑去‘報告消息’。”

聽到這，羅姆亞達不禁露出一抹笑容。這也使得他此刻整張臉面部看起來十分詭異——滿是皺紋分不出五官的面部，竟然憑空出現一對雪白的牙齒：“不……我是在怕你笑話。”

“笑話？”

“對，笑話。”

“可是……”

“也許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將克勞德當做我的兒子，”羅姆亞達道：“他是一名很有天賦的巫師，為此我很欣賞他，但是更重要的還是……他，簡直像極了我的兒子。”

聽到這，博卡魔一時無言。

它與羅姆亞達認識大概要從五十年前說起。

那個時候的羅姆亞達大概有二十……七八歲？

好吧，具體年齡博卡魔不得而知，但是自打它與羅姆亞達認識那一刻……博卡魔就從未見過羅姆亞達談及過自己的妻子、兒子之類的事物。

他只是在單純的練習魔法。

當時博卡魔還以為羅姆亞達對女人毫無興趣，這甚至令它迫不及待、近乎是主動性質的直接締結了契約。畢竟，在它看來，無意義的男女關系是成為一名優秀巫師路上的最大阻礙。

不過，時間過去了整整五十年以后……

已經適應物質位面人文思想的博卡魔開始改變自己的看法。它開始變得認為“友情”、“愛情”之類的事物尤其重要，不論對于人類還是像它這種無性種族而言。

甚至博卡魔還為此勸過羅姆亞達一段時間：它期望他能夠更多和塞拉菲姆交流或者找一位女人結婚，再不濟收養一個孩子也成，不然整日窩在實驗室里面做研究未免太寂寞了。

當然，最終結果則是羅姆亞達沒有采用博卡魔的意見。這讓博卡魔覺得“很不正確”，它以站在人類的角度極大程度駁斥了羅姆亞達的思想，可是除此以外它再也再無他法。

——總不能還得親自幫忙找一個女人吧，要知道它僅僅只是一只博卡魔而已！

就這樣，博卡魔與羅姆亞達思維之間的不和一直持續到大概十年前。那時，博卡魔才終于意識到羅姆亞達不過是一塊兒稍微有點才學的朽木，或許他的本領還算過關，可論聽取他人意見么……拉倒！

于是，自那以后。

博卡魔再也沒有向羅姆亞達提起過任何關于“女人”或是“孩子”之類的話題。

——直到持續到現在。

“主人，你……原來曾經有過孩子啊？”

博卡魔問道。

“是的，他和克勞德長得很像，”羅姆亞達仰頭望向毫無任何裝飾的天花板，“不但臉長得像，個子、身材這些方面都很像，不過……呵，他既不喜歡留光頭而且也沒有任何法術方面的造詣。”

“他……是不是死了？”

“對，早就死了，早在五十五年前的那個春天，他就已經死了，”羅姆亞達就好像在對空氣說話一樣：“那時的我還只是一名普通的抄寫員。雖然識字，可是對法術卻一竅不通。”

“當時我的生活過的不錯。雖然工作比較繁忙，可是我有一位愛我的妻子還有一位十分健康的兒子——或者應該說他的身體實在太健康了。”

博卡魔想了想道：“嗯……我大致想了一下，我認識你的時候地點是位于一座小鎮子，而那里面經濟條件其實只能算作中等。因此既然你的孩子身高等方面和克勞德幾乎一樣，那么他在那座鎮子里面……甚至可以說幾乎相當于巨人一般的存在了。”

“對，不過他心地善良，從來不仗著身高主動欺負人，甚至有的時候他又實在過于善良了，”羅姆亞達閉上眼睛道：“不過，這都是我的錯，是我告訴他不準隨便欺負他人，并且告訴他有人‘欺負’他的時候要盡量學著忍耐。”

“為什么要忍耐？”

博卡魔不解問道。

在它看來，以它們一族的習慣，雖然平時比較講究守序中立，可是當遇到有人主動欺負到它們頭上的時候……那么這事兒它們是無論如何都絕不會硬憋著吃虧的！

“因為我的工作繁忙，我的妻子身體條件也不好——你知道的，我們人類女人的‘戰場’往往都設置于產房，而且當沒有好的條件時候她們打的每一戰都會是‘逆風仗’——除此以外我的薪水雖然還算可以但我只是一名無權無勢的抄寫員而已，萬一遇著事兒了可實在沒辦法擺平。更不用說……我的兒子個頭高、身材也那么強壯，萬一還手不小心傷到他人怎么辦。”

聽到這，博卡魔不禁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