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看著普慧。

這個老和尚在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妙玄？

不對，妙玄離開之前說普慧和尚著了道了。

而且妙玄沒必要這么跟自己彎彎繞繞。

蘇塵搖搖頭：“不砸。”

普慧笑了笑，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何？”

“不為何。”

蘇塵轉身欲走，剛轉身，門口不知何時涌進來一大波人。

這些人都是香客。

他們或老或少，或貧或富。

他們跪在高大的佛像前，嘴中念念有詞。

那些禱告的話化作一道道清晰可聞的聲音，往蘇塵腦海里鉆。

欲望、貪念、詛咒，各種各樣紛繁復雜的聲音在蘇塵腦海中響起。

他抬頭看向那高大的佛像。

此時佛像似笑非笑的嘴角，在蘇塵眼中，似在嘲笑。

笑跪伏在自己面前的香客，笑他們所說之話，笑他們的欲望。

猛地，那佛像眼珠子一動，朝蘇塵看來，它口吐人言。

“現在呢？該不該砸？”

蘇塵閉上眼睛，猛地搖頭。

“又是幻術，你騙不了我！”

蘇塵狠狠盯著普慧。

普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亦如方才的佛像。

若是他真按照普慧的意思將這佛像砸了，那就中了他的計。

蘇塵回頭看去，源源不斷的香客從門外涌進來。

“好！不讓我走是吧！”

蘇塵猛地朝人群沖去，他并不知道如何打破幻術。

但他知道一點，妙玄不會讓他死！

蘇塵瞄準其中一個男人，一把將對方的脖子薅住，他雙眼布滿血絲。

“說！你為何拜佛！”

那個男人想要掙扎，卻發現蘇塵的力氣非常之大，看著他殺人般的眼睛。

男人顫顫巍巍道：“我...我想發財。”

蘇塵咧嘴一笑：

“想發財是吧！想發財，你這樣心可不誠啊！”

蘇塵攥著他到佛像前，猛踹在男人的后膝蓋窩，男人撲通一聲跪下。

周遭的香客全都愣住。

只見蘇塵一把按住男人的腦袋，猛地往地上撞。

佛堂響起一陣砰砰聲。

“要這樣拜佛才心誠！是不是啊普慧大師！”

蘇塵回頭看向普慧，普慧立于原地，帶著詭異的微笑。

周遭的香客四散逃去，從佛堂前魚貫而出。

“果然是幻術！若是正常人，我做出這種怪異的舉動，周圍的人應該有人站出來阻止我才對。”

“可是他們卻顧著自己跑，不是幻術是什么？”

蘇塵右手沾滿紅白之物，手上的動作卻不停，直到那個男人徹底咽氣。

他才站起身直面普慧。

“還有什么招，使出來啊！”

普慧和尚看著那個死在佛像前的男人。

那個男人已經化作一名老和尚，正是方才帶蘇塵進來的那位。

蘇塵心中冷笑，與他猜的不錯。

想要破除幻術，就要用些非常規的手段才行！

普慧看向蘇塵，說道：

“純陽掌門，那日我們的論道還未結束，若是你能論得過老衲，老衲便將妙玄道人喊出來。”

蘇塵看向門外，只見門外不知何時站著一排和尚，以靜緣為主。

看來想要逃出去，很難。

不妨先答應下來，看他想要做什么。

蘇塵往地上一坐。

“可以！但我想要回我的刀！”

普慧笑著點點頭。

“可以。”

靜緣和尚將蘇塵的佩刀拿進來，蘇塵接過刀后，眼神冷冷地看著靜緣。

他橫刀在前，說道：

“說吧，怎么論？”

普慧面對蘇塵而坐。

二人剛好被佛像對半分開，佛像下方有一死去的老和尚，顯得詭異無比。

普慧想了想，問道：

“純陽掌門，你信佛還是信道？”

蘇塵一怔，心中冷笑，就這？

他說道：“不信道來不信佛。”

普慧又接著問道：“那施主如何看道言佛語。”

蘇塵說道：“所謂的道言佛語，不過是用來勸人的手段。”

普慧問道：“勸人向善？”

蘇塵搖搖頭：“勸人活。”

普慧頓了頓，又道：“純陽掌門果真有慧根。”

蘇塵眉毛一挑。

“何為慧根？”

“勸人活便是慧根。”

“那殺人呢？殺人也是？”

普慧點點頭，他指著蘇塵腿上的環首刀。

“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純陽掌門先殺人，后立地成佛。”

蘇塵聞言，不由得噗呲一笑。

“好啊好啊，這說破大天，還不是要我遁入空門？”

“大師，這慧能寺，才像紅塵，而非空門。”

普慧臉上罕見露出一抹慍色，他橫眉倒豎。

“純陽掌門何出此言？”

蘇塵嗤笑一聲。

“大師是沒帶眼睛不成？你穿的是何物，我穿的又是何物?”

“若是你將那綾羅袈裟衣，紫金缽，玉珠杖贈與我，我倒是能考慮考慮。”

普慧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喜悅，眼中激動無比。

他看著蘇塵，似在看一尊寶物。

“將此三物贈于你，你便能拜在貧僧門下？”

蘇塵搖頭道：“拿了此三物，我便是空門，你應拜我才是。”

普慧一愣，卻見他花白的胡須開始飄蕩，就連繡金絲線的袈裟也紛紛飄起，臉上布滿一片烏云。

他的兩腮突然裂開，長出兩張嘴，太陽穴同樣裂開一道縫隙，兩只眼球從里面鉆了出來，隨意轉動。

兩只眼睛跟太陽穴新長出的兩只眼睛開始流出一道道猩紅血液。

普慧和尚四只眼睛同時閉上。

“純陽掌門，你執迷不悟，便別怪老衲不客氣。”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一道道梵音在蘇塵耳邊響起。

而那佛像咔吧一聲掉下一塊。

蘇塵轉頭看去，只見丈余高的佛像頃刻間全部碎裂。

待看清楚佛像內部之物時，蘇塵瞳孔巨震。

只見在一片陶瓷碎片之中，插著一個稻草人。

腦袋是人的腦袋，那人還活著，眼珠子亂動，但看起來卻跟死了沒什么區別。

身上裹著一件繡金絲線的袈裟，風一吹，露出里面的裸露在外的器官。

腸子盤繞在中間的木頭上，心、肝、脾、肺、腎被一層薄薄的白色粘膜吊著垂下。

沒有手，也沒有腳。

當他看到蘇塵的時候，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代我進....這無間地獄！”

蘇塵萬萬沒想到，香客們成天拜的就是這種怪物。

普慧破口大罵：

“分明是坐蓮臺！”

他看著蘇塵，四只眼睛同時露出貪婪，枯槁的雙手伸向蘇塵，三張嘴同時露齒而笑。

“徒兒啊！”

“為師這就請你坐那蓮臺，你將永生永世，受人朝拜！”

蘇塵猛地起身。

門外，靜緣已經帶人闖了進來。

蘇塵看著手里的刀，他五官扭曲，露出一絲猙獰笑容。

方才他要回自己刀，就為了此刻！

妙玄，你敢讓我死？

蘇塵舉起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劃，溫熱的液體瞬間噴涌而出，血染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