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白青松一直沒說話,徐元也沒開口,只有黎生有些不配合。
徐元也沒慣著他,抽出他的劍就扎進他的手掌,任由對方嗷嗷大叫,聲音甚至傳回廟生村。
作為勤儉持家的好男人,徐元可不會隨便浪費這么一柄寶劍,離開的時候隨手拿了回來。
對于黎生,仔細算起來,還是自己的仇人,怎么對待都不為過,只要他能夠接受。
本以為自己接受不了,沒想到隨著第一劍扎下,他心中的暴虐因子好像覺醒了一樣,居然隱隱生出一股快意的感覺。
“或許,是報仇的快感吧。”
白青松雖然沒回頭,卻感受到這一切,心中不由得對徐元多了些看重,重新給對方做了個定位。
又走出數百米,他突然說道:“你剛才是故意的吧?你根本就不打算回去殺他們。”
對于自己的小九九被看穿,徐元并不驚訝,所謂“旁觀者清”不正是這個道理嗎?
“瞞不過先生!”
對于這個救命恩人,徐元非常尊重,說起自己的想法,“他們畢竟是我的親人,落下個弒親的名頭,對先生和我的名聲都不好。而且,報仇未必要用刀。他們活在擔心、害怕里,至少要少活上三年。還有,我爸媽的墓,總要有人打理的。”
白青松點了下頭,心中對于這個仆役還是很滿意的。
夠冷酷,對待敵人不會手軟。
眼光長遠,從一開始的報恩,到后面的留仇。
不過他心中也有幾分提防,畢竟這樣的人若是反噬也是極為恐怖的。
“還有呢?”
徐元抿了一下嘴,不知道怎么說,畢竟對方有可能是害死生身母親的人。
見他不說,白青松反而自己回答了起來。
“你看似給他們留了個震懾的話,其實也替他們震懾住了整個村子。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在村子里的名聲一定不會好,其他人一定會為難他們。而你最后那句話,也會讓想要針對他們的人放棄想法。哪一天你回去了,找不到他們,會不會找別人泄憤?畢竟,他們也算是幫兇。”
聽完這些,黎生有些恐懼地看了眼身旁這個少年,這心中簡直就是裝了八百個心眼兒。殺不了,誰惹上了誰倒霉!
徐元不知道對方的評價,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畢竟對方也是將死之人。
“為什么?”
黎生懵了,還有嗎?
徐元抬起頭,認真地回答起來:“我父親生前經常幫助他們一家,希望兩家人和和睦睦、互幫互助。”
“那你不是更應該殺了他們?白眼狼。”
說這話的是黎生,他都感覺自己這惡人就是蠢豬。
事實上,他的想法是沒錯——
親人的背叛,才是最傷人的劍!
“這是他的意志。論語有言,父沒,三年無改于父道。我不能動這刀子。讓他們活著向我的父親、母親去懺悔贖罪吧。”
“迂腐!”
黎生忍不住了,這完全就和他的價值觀相悖。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徐元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直接問道:“你殺了那么多人,成就了什么不朽業?不還是一個階下囚嗎?”
黎生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不再說話。
“我不打算收你為仆人,你當我徒弟怎么樣?”
徐元一愣,沒想到有這反轉,很快做出選擇,“徐元本就受了先生大恩情,而且只是個鄉下小子,不值得先生大費力。最重要的,小子想一直侍奉在先生左右,當徒弟就沒那么多功夫。小子謝過先生美意,請先生莫要再提。”
“你不是為了學藝?”
這回白青松徹底驚訝了,徐元這種有城府的人,真可能甘心做一個下人?
事實上,徐元確實想要練武,但絕對不是現在。他剛立下知恩圖報的人設,一定要立穩了,這才是他發展的根基。
知恩圖報,加上心計,若是能夠再展示一下能力,這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官家人設。
“不敢瞞先生,確實有這個想法。”徐元說得很坦然,“不過徐元的第一目的是報答先生的恩情,第二是離開村子。至于練武,若有機會,徐元愿意嘗試一下。”
黎生心中不斷刷新徐元的形象,只是越發覺得他詭異、不真實。
“既然你這么選擇,那就以后再說。”
說完這話,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徐元的臉。
“謝過先生!”
這時的徐元,身上背著一個挎包,手上提著一柄寶劍,除了精神勁兒什么都說不上。
夜,悄然降臨,三人選了個山坳的位置,生了一個篝火。
徐元充分展示了自己的作用,拾撿干柴、生火、烤兔子。
作為前世的燒烤小王子,雖然沒有各種調味料,但也將兔子烤的外焦里嫩,散發著肉的清香。
等他將兔頭啃完,白青松突然說道:“剛吃完,消消食,去扎個馬步。”
扎馬步,練武?
見他臉上有疑惑,白青松繼續說道:“明天還有半天的腳程,你若是想跟著我,沒有腿力可不行。”
不得不說,對方的眼力確實厲害。
徐元不是嬌生慣養的那種,但腳力上確實不出色,畢竟他不是行腳商,更不是劉父那種慣走山林的獵手。
馬步這東西并不稀罕,廟生村里不少人會,徐元小時候也試過,只不過終究耐不過窮文富武的定律,再加上有幾分聰慧,后面自然放棄了扎馬步。
徐元在篝火旁退了三步,雙腿一分,一個標準的馬步就展示了出來。
白青松隨手拿了根樹枝,隨口指點了幾個不足,便開始了自己的修煉。
徐元沒能支撐多久,兩刻鐘便停了下來。
“身子骨還行,以后多加鍛煉。”
徐元點頭應下,轉身去了小溪擦洗身體,心中暗暗思考著為未來的打算。
“雖然是立人設,但這人設一定要立住!”
前世那些明星為什么塌房,最大的原因就是做了和人設相違背的事情。
徐元自認為自己還是比較知恩圖報的,現在只是將這個知恩圖報的對象確定為白青松。
一直服侍一個人自然是很難,但那都是深宮大院里的主子才需要的,白青松身上絕對不可能發生。
試想,一個江湖浪子,闖蕩江湖,然后帶上一個下人,會拖后腿的下人,就知道這樣的情況不會發生。
徐元也想過選擇當徒弟,但“有事弟子服其勞”,這和一個下人有什么太大的區別,關鍵是他也不能確定白青松是不是真心想收他為徒。
真以為收一個徒弟那么簡單,那還不是要查看人品、查看資質、考驗意志力等等。
回去后,徐元主動要守夜,結果給白青松打發了。
這下人當得,也是夠舒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