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等死的徐元身體一震,然后強烈的寒意籠罩住整個人。一年四季,冬季最冷。他這一次感受到的寒冷比任何一個年度的冬天都冷,仿佛血液都凍上一般。
“賊老天,你這是要哪般?烈火、寒冰輪番上,我的靈魂就這么十惡不赦?”
“是誰?”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徐元只知其名的黎生道長,此時他目露兇光,那雙三角眼看起來如同毒蛇的眼睛一樣冰冷。
“誰啊?壞了這祭祀,上天是要降下懲罰的。”
徐遠洲不愧是村長,轉身開始哀嚎起來。
原本無所謂的村民此時也緊張起來,不停地嚷嚷讓黎生道長再次施法,活祭徐元給蒼天
祭臺上的徐元也反應過來了,他的身體是被凍僵了,但腦子沒有啊。
“有人來破壞這歪風邪俗了!”
他努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的睫毛上居然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霜,腳下的火焰已經不見了,甚至黑煙也不見一縷,只有那半截木半截炭留在那里表明這里燒過一場火。
徐元也想看看這個救命恩人長什么樣,不過他只能轉動眼睛,因為脖子已經被凍僵,扭動不開。
視野下——
黎生道長一臉凝重,小心地查看著四周,似乎知道什么。
徐遠洲臉色則露出一絲擔憂,和他不同的是其他村民臉上大多是憤怒的表情,而徐志勝一家臉上多了一絲焦急。
他們共同的特點是——關注徐元怎么還不死
再遠處,是一片空曠的場地,更遠處是一片片水田,頭尾相銜,上面長著悠悠綠稻草,自然生長著,其中一塊正是徐元不久前忙活出來的,已經在抽穗,有不少的蜂蝶正在上面忙活。
最遠處是一座座小山,摩肩接踵,此下彼上,無限綿遠,映襯出廟生村的與世隔絕和悠遠。
就在徐元神游美景時,黎生道長突然喝道:“你是何人?”
他目光死死盯著徐元身后,那里有一株蒼古大樹,有遮天蔽日之能,其下蓋著一幢古廟,廟名福生。
而福生廟的飛燕屋脊正中間臥著一人,一身白衣長袍,一壺清酒,一個玩世不恭的表情,看似邋遢卻又有一股絕塵之意。
說是少年,雙眼卻帶著滄桑。
見自己身形暴露,白青松翻身一躍而下,落到徐元面前。
徐元也收回了神,見到這個陌生的背影,知道對方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由得眼含感激。
“白青松,你可聽過?”
說話間,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黎生道長剛要回話,對方卻突然厲喝道:“黎生邪道,你欺騙世人無知禍害三十六村莊,活祭四十九人。今日再行惡事!豈不知,你已經上了惡人榜。”
黎生眼中露出殺意,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白青松所言非虛,不過他也不是束手待擒的人。
當下,身上勁力一吐,那柄被他握在手里的桃木劍蹦出一層木粉,化作一柄寒光颯颯的寶劍。
“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讓你成為我劍下的亡魂。”
白青松既然敢來擒人,自然也是有本事的,提著酒壺和對方纏斗起來。
身份暴露,場上的村民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一邊往后退去,唯恐被兩人波及。
徐遠洲不著痕跡地看了徐志勝夫婦一眼,背著他們做了個滅口的動作。
本以為斬草除根之法已經失敗,沒想到還有戲,徐遠洲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婆娘。
謀害徐元一家的計劃里,他一直是主謀,唱的卻是紅臉,為的就是不讓外人說他冷酷,戕害血親。
當下拼命地朝著李嬌蕊擠眉弄眼示意,可惜兩人畢竟沒能心意相通,只能問道:“當家的,你的眼睛怎么了?”
徐志勝臉皮一抽,只能自己沖向祭臺下,拿起火折子就要扔上去。
徐元看著自己的好大伯,心中好一陣悲涼。這是要斬草除根,名正言順接手他家的房子、錢財、田地。
那微微顫動的火焰是泯滅的人性,更是惡毒的人心。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苦苦避開的兩人早就發現了他,下一刻一個酒瓶橫空飛來,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腦袋。
徐遠洲眼睛一翻,整個人栽倒在地。
“當家的!”
李嬌蕊凄厲地喊起來,沖了上去。
她可太知道,家里沒有當家的男人,等待她和兒子的將是什么待遇。好一點被奪去房產,勉強活下去;差的那天就被賤賣了,比現在徐元好不了多少。
其他村民聽到她的叫喊,一下子就清楚了怎么回事,不過卻沒人上前幫忙。
畢竟,吃大席雖然不吉利,但肉好吃啊。
而且,徐家兄弟的事,明眼人哪個不知道,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兄弟鬩墻的事,可是一樁大丑事,足以讓他們和外村人說上三年五載的。
至于幫忙,誰又來幫他們呢?
眼下這樁破事多了波折,他們更加不能參與進去,有些人甚至把目光投向徐遠洲。
徐元沒想到這位救命恩人居然接連救了他兩次,不由得更是感激地看著對方,祈禱對方快點將那狗屁道士拿下。
在他眼中,兩人交纏在一起,你來我往,一個揮劍,另一個躲閃,反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落了下風。
他卻不知,黎生才是落入下風的那個,雖然一劍接一劍看似威風凜凜,但白青松的身法之絕妙、內功之深厚,遠不是他能比。看似不落下風的交手,實際上他身上已經中了三拳九掌,若不是對方沒下殺手,自己早就吐血而亡。
沒了酒壺,白青松的動作更加飄逸敏捷,幾乎每一次出手都會擊中他,短短幾息他已經岔氣數次。若不是求生欲.望,讓他咬牙堅持,早就倒地束手就擒。
惡人榜,那可是明州府頒布的榜單,一旦上榜至少千兩懸賞。一千兩就是在州府也能買上一套房子,還能剩些碎銀喝幾次花酒了。
就是徐元家之前,也要七八十年未必攢出這么大一筆錢的十分之一,而他們家已經是廟生村最能賺錢的,比之村長還富裕上三分。
“黎生,給我倒下!”
白青松好像失去了耐心,一記神來之拳敲在黎生的太陽穴上,他手上的動作一頓,手中的劍一翻斜刺向地面,人也倒在地上。
打出這一拳后,白青松來到徐元面前,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你還真是幸運!看在你讓我賺到喝酒的錢,就救上你一命。”
說話間,他一招手,徐元嘴里的布條就掉了出來:左腿一踢,黎生的劍飛了過去,劃斷他身上的繩索,將他放了下來。
徐元還沒開口感謝,雙腿一軟,身體就向地面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