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府。
夜色如墨,萬籟俱寂,只有稀疏的星辰在天幕上閃爍。
元今隅輕手輕腳地步入后院,月光透過稀疏的竹葉,灑下斑駁光影。
她來到一顆古樹下,那里藏著一個不起眼的石縫,石縫中恰好能容下一只小巧的竹筒。
元今隅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小心翼翼地將信卷成細條,塞入竹筒內,隨后輕輕地將竹筒推進石縫深處,確保它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完成這一切后,元今隅退后幾步,凝視著那棵仿佛承載著無數秘密的古樹,心中默念:“希望一切順利。”
言罷,她轉身離去,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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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放好了嗎?”元今隅一進門云姝就連忙站起來詢問。
“好了,”元今隅朝她行了個禮,“母親放心。”
云姝,元家唯一的女主人,嫁給元啟后三年就先后生下了一女一男,旁人都道她命好得不得了,從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變成了左相獨寵的夫人,膝下一雙兒女也是出落得相當的好。
只有元今隅知道,不是這樣的……
“今早傳來消息說柳城有人被抓了,近日還是小心為妙。”云姝摩挲著手腕上的翡翠手鐲,有些嚴肅地說。
“母親放心,女兒已經處理好了,查不到我們的。”元今隅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小聲回答道。
“嗯,”云姝朝她點了點頭,“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早些歇息去吧。”
“好。”元今隅又朝云姝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時,發現有一道人影立在樹下,看不清臉。
于是元今隅取下頭上的一支發簪,慢慢地往后退,盯著那人的動作。
簪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銳利的光,那人發覺之后轉過身來看見了她,元今隅瞳孔一縮,拔腿就往回跑。
“元今隅!”
是孟途的聲音。
元今隅的腳步停了下來,她轉過身,孟途已經追到了她面前。
“你怎么回來了?”按理說,孟途應該不會這么快回來。
“我在柳城抓了幾個細作審訊之后發現了不對勁,”孟途眉頭緊鎖,一臉嚴肅地看著元今隅,“于是連夜趕了回來面見圣上將此事稟報,加急安排了一些事情才得空來找你。”
元今隅心跳猛地加快了:“是……什么不對勁?”
“北國的探子幾乎在翼國各個城池都有,甚至有些已經在翼國扎根成家,算半個翼國人,”孟途有些苦惱,微不可察地“嘖”了一聲,“北國人從十幾年前開始就在為了吞并翼國做準備,真是令人膽寒。”
元今隅能夠感受到孟途的慌亂和茫然,這是她從前也曾經歷過的彷徨和無助。
“現在最讓我猜不透的,是他們下了這么大一盤棋,最終真正發起攻勢的契機到底會是什么?”
“也許……”元今隅看著孟途,心情有些復雜,“也許他們是在等自己的軍隊武力足夠強。”
“但愿吧,”孟途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只希望他們沒有在翼國比較深入的地方安插足以致死的王牌。”
元今隅也嘆了口氣:“鋤奸之路肯定任重道遠,我會幫忙調查的。”
元今隅與孟途對視片刻,忽聞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迅速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輕輕一轉,玉佩中央竟緩緩展開一道細縫,內藏一張薄如蟬翼的紙。
她壓低聲音:“孟途,最近我可能被人盯上了,這張紙上是我用箜篌彈出音的意思,沒有辦法見到你時我可能會用這種方法傳遞信息,你務必小心。”
言罷,她將玉佩塞入孟途手中,后者飛快地點了點頭,隨后兩人默契地分開,隱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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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天,京都各個角落都一直在被秘密搜查,要在盡量不驚動北國奸細的同時將他們的據點盡可能地鏟除,孟途忙得焦頭爛額的。
朝中有部分朝臣也受到了牽連,其他人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有什么大膽的猜測也不敢說出來。朝中的氣氛一度變得十分詭異,就連左相這么樂觀的人回家后都會唉聲嘆氣的,甚至沒有心思去逮逃課的元今澈了。
元今隅這邊也沒什么進展,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沒有什么新線索。不過她把之前的線索都捋順了,推測出肯定有至少一個三品以上的官員與北國勾結。
孟途得知這個消息后沒有很意外,但是目前也沒有比較懷疑的對象。
不過元今隅的劍法倒是有很大的進步,經常被困在家里和元今澈切磋探討。
表面平靜無波的京都,已經掀起了暴雨前看似溫和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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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北國對多個在翼國的據點被鏟除這件事做出了反應,開始攻打鏡城,不少百姓都因為食物補給不夠和害怕鏡城失守而遷到了周圍的陽城和梅城,在這兩座城中都引起了不小的騷亂,帶來了難以平復的恐慌。
正好翼國境內大部分北國都據點已經被鏟除干凈,孟途也沒必要繼續親自處理,領了命便趕往鏡城迎戰,收尾的工作都落在了京都其他人的身上。
左相忙于朝中事務,元家兩姐弟便暗地里聯系上了在學堂經常和元今澈一起逃課的葉梓宸想和他一起出京都,葉家作為能在京都穩穩立足的富商,在關鍵時刻馬上挺身而出自己花錢去送救濟糧,多上兩個人也就是順帶的事,于是對方果斷答應了。
兩人到了約定的地點后并沒有看見葉梓宸,等了一會兒后才看見停在路邊的一輛馬車里有一名女子在朝他們招手。
“你認識?”元今澈瞇了瞇眼,有些疑惑地問元今隅。
元今隅搖了搖頭:“沒印象,應該不是官家小姐。”
兩人在確認對方確實是在沖自己招手后,一起帶著困惑靠近了那輛馬車。
“你們好啊!”那名女子示意他們上馬車,“我是葉梓涵,我哥有急事兒先去陽城了,過幾天再和我們在梅城集合。”
“人家妹妹你不認識?”元今隅上車時小聲問了一句。
“嘶……干嘛扯我啊姐!”元今澈眼里寫滿了無辜,“我只是和葉梓宸做逃課搭子,為啥要認識人家妹妹啊!”
“那挺好的,”元今隅輕輕拍了拍元今澈的肩,“你可不要到處沾花惹草,大俠是不能行不義之舉的。”
“還有,”元今隅看著元今澈的衣袖頓了頓,“我沒有打你,是你的衣服自己勾到了。”
“……”
元今澈默默把自己的衣袖扯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