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天地之力嗎?”
白鱗雙膝盤坐,右手向前一伸,身周霧氣便自然在他面前勾勒出一條骨骼般的威裝手臂。
這是類似無形機甲般的全新力量,不要看它現在顯露了形態,那是靜室內的霧狀源力勾勒出來的。
倘若在外界,能看見它的,就只有白鱗自己。
白鱗右手五指張開,又一一合攏、握拳,身前的威裝手臂,幾乎同步了他的動作。
又做了幾次嘗試,白鱗總算對這股全新的力量,有了一番認識。
首先是范圍,無形威裝能夠以白鱗為中心,隨時出現在五百米以內的任何一個位置。
操控它行動的,也不只有白鱗的動作,心中念頭一轉,無形威裝動作同步。
其次是威力,威裝手臂一拳擊出,靜室之中,就如同出現一個恐怖的黑洞般。
溢散在各處的本源之氣,頓時被盡數吸引過來、坍縮成一團濃密的霧球。
若不是這間靜室在修建時,就考慮到天象宗師閉關修煉,偶爾試驗招數時的恐怖威能,特意加固過。
白鱗估計自己這威裝手臂一拳下去,哪怕面前是一座十米高的小山丘,都會被徹底轟爆!
而他,還只是掌握半層天地之力,若是一成,兩只威裝手臂同時轟擊,那威力……
白鱗這時才知道,當初自己靠著取巧和一分運氣戰勝蘇不語,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
對方但凡當時能夠騰出一只手全力對付他,稍微認真一點,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當初無知無畏,擊殺蘇不語,還道入勁武師也不過如此。
今日走到這座大山之下,才知山有多高,自己當時有多可笑。
……
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中,白鱗除了穩固、熟悉突破后帶來的全新力量,還外出了幾趟。
將積善堂一行人馬在天陽郡安頓好,憑借天道宗待定入門弟子的身份,在這里倒沒有人敢為難白鱗。
現在宗門都在傳,那位身具饕餮之體,叫白鱗的弟子,不僅天賦恐怖,還自創了一門功法。
具體品階如何,因為保密的緣故倒是沒人知曉,可哪怕只是下品功法,那也足以見證白鱗悟性的恐怖了。
畢竟自創功法這事,一般只發生在入勁大成,只差一步就能跨入天象境的準宗師身上。
煉臟境就能做到這種事,簡直驚世駭俗,放在宗門的歷史上恐怕也是頭一遭。
雖然因為桌面下博弈的緣故,那位決心參加這次的入門考核,而不是趁新法的最后一班車,直入宗門。
可沒有人會懷疑白鱗能否通過這次的入門考核。
是以,白鱗不僅辦起事來,一路綠燈,其間還收到了不少當地大族拋來的橄欖枝。
或是想邀請他參加某場宴會,或是想讓他成為掛名的供奉,更有甚者,打聽到白鱗如今還未娶妻,居然想給白鱗做媒!
最后那家幾乎是被白鱗趕出去的,并直言對方若執意糾纏,以后這里就不再歡迎他。
那人討了個沒趣,也不敢發火,訕訕笑著就離去了。
然而,有一位的邀請,白鱗卻是不好拒絕。
白鱗按照顧不凡的吩咐,購置的一座宅院的會客廳內。
此時隨著侍女上好茶點,退下,端坐的兩人,這才開口相談道。
“皇甫兄,怎么連你也來邀請我了?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去,我可被這些邀請給煩死了。”
白鱗的對面,正是路途后半段,跟他一起同行的皇甫昊明。
此時的皇甫昊明,沒有了行商時的風塵仆仆,換上一身錦衣華服,腰間還束有一條玉腰帶,長發用古冠束起。
儼然一位溫潤如玉的翩翩世家公子。
面對白鱗的調侃,他拿起一杯茶水,慢慢喝著,掩飾尬尷,最后還是道:
“沒有法子,家主開口,我一個不受重視的二房子弟,難道還能拒絕不成。”
“說起來,當初我跟白兄同行,對付那蘇不語之時,就感覺白兄的不凡了。”
“哪曾想還是低估了白兄的天分,能被天道宗一位脈主看中,收入門下,白兄日后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至于這份邀請……”
皇甫昊明將手上那份燙了金邊的邀請函遞了過去,道:
“白兄想去便去,不去也無妨。”
“反正信我是送到了,家中那位想消耗我跟白兄之間這點本就不多的情分,滿足他們的胃口,我只能說他們想多了。”
白鱗接過邀請函,眼中帶著贊賞,看著眼前這位二房出身的世家子弟。
為人磊落大方,知道在聰明人眼前不打馬虎眼,還直呼,“我跟白兄之間本來情分就不多,若是看著自己面子是答應赴約,大可不必。”
這副不情不愿的樣子,若是換個說話喜歡打太極、兜圈子的人來講,必是面目可憎。
偏生對方一副無賴模樣,直接亮了明牌:我本來就跟你不熟,也不希望那點情分,花在這上面。
既巧妙表達自己此行也是無奈之舉,又無形之間,拉近了兩人間的關系。
該說世家出身,又走南闖北經商之人,與人打交道的技能,果然都是點滿的嗎?
“哈哈,皇甫兄弟說話直,但我愛聽。”
“我剛來這天陽郡,對這里的情況,算是睜眼一抹黑了。”
“偏生不久前,又在師傅面前夸下海口,說要將這次參加入門考核的天驕們一一打服。”
“眼下正愁沒地方獲取情報,這不,瞌睡來了,就有你遞枕頭過來。”
皇甫昊明聞言,放下茶杯,仔細觀察白鱗一會兒。
確認對方確實是真心實意,說出這番話后,心中懸著的那顆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說實在的,家主開口,皇甫昊明又哪能真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不在意。
別的不說,進入天道宗的考核報名,就得家主點頭,他才敢去報。
不然,一個二房子弟膽敢公然違逆家主的命令,就等著以后被各種穿小鞋吧。
見目的已經達成,皇甫昊明也不再停留,向白鱗一拱手,道:
“既然白兄答應下來了,我也好回去復命,那就晚上城中的煙雨樓再見了。”
白鱗也一拱手,說:“那就不送皇甫兄了,晚上煙雨樓再見。”
……
當天入夜,天陽郡中建筑最高,堪稱最豪奢的煙雨樓中,皇甫家花費重金整整包下頂層一層,專門用來宴請白鱗。
坐上皇甫家派來接送自己的馬車,白鱗沒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煙雨樓前。
由暗金色琉璃瓦,砌成的飛檐斗角建筑,因著入夜,掛滿了紅彤彤的燈籠。
遠看而去,像是一尊鍍了紅漆的金色寶塔。
大門之前,皇甫昊明和一位樣貌跟他有幾分相似的青年人,一早就在這等著白鱗。
見他到來,皇甫昊明伸手介紹身邊青年,道:
“這位是我的堂兄,皇甫家大房長子皇甫無雙。說起來,這次的宴會還是無雙堂兄讓他父親發起的。”
皇甫無雙劍眉星目,見誰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
單論賣相,還要在皇甫昊明之上。
此時,他絲毫不認生,上前伸手就和白鱗一握,熟稔道:
“白兄最近在郡城中,可是風頭無量,今日一見果然不似凡人。”
說著,他伸手一引,道:“不過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菜肴都已經備好了,我們進去講,如何?”
白鱗自然從善如流,三人就領著身后一眾護衛,上了這煙雨樓頂層。
所謂高處不勝寒,煙雨樓選址在郡城中心,頂層地面又特意用透明的玉石打造而成。
此即,登臨絕頂,只需低頭一望,整個天陽郡的夜景,便盡收眼底。
白鱗此前還以為席間人會不少。
畢竟,現在的天陽郡,想要認識他的人可不在少數。
誰知,真上了這頂層之后,才發現,這次宴會竟是只有他們三人。
可反過來一想,白鱗就知道是自己小看了這些世家接人待物之處的細節。
畢竟天才大多都是孤傲的,哪怕答應了你的赴約。
可若是人太多,場面太雜吵,就算放作是普通人,心中都會不喜。
退一步說,這場主角雖然是白鱗,可需要拉攏關系的主角,卻是皇甫無雙這位皇甫家的繼承人。
若是無關人等太多了,這拉攏又該如何進行?
倒不如,一開始就精簡人員,只剩下三人。
如此,有什么隱秘之事也能細說。
若不是遞送邀請的是皇甫昊明,加上場面上有熟人的話,能更好拉近與白鱗的關系。
皇甫無雙甚至都不愿帶皇甫昊明前來赴宴。
……
“我知曉像白兄弟這般人杰必定是能夠加入天道宗的,不過有情報相助的話,肯定能更如虎添翼。”
等待上菜的間隙,皇甫無雙笑著給白鱗遞上了一沓足有半米厚的玉冊。
“這里面有天陽郡,這二十年以內,較為出名的一些武道天才的詳細情報。”
“說起來,收集這些情報也花費了我皇甫家不少心力啊。畢竟有些天才為了不讓人知道他的底細,甚至愿意隱姓埋名。”
“也就是這段時間,天道宗發出廣邀四方英杰加入的消息,惹的這些人紛紛有了動作。”
“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我天陽郡內居然還存在這么多的武道天才。”
皇甫無雙唏噓感慨著,見白鱗接過玉冊,鄭重點頭,知道對方把自己這番話聽進去了,臉上才又重新綻放笑容。
他發出這番感慨,確實有情報收集的不易,可絕大多數還是有著邀功的心思。
畢竟幫人把事做好,做漂亮了,這只是拉攏兩人關系的前提。
你為他這件事費了多少心血,花費了多少精力,也得讓對方知道才行。
否則就是無用功,甚至會起到反作用。
白鱗收起玉冊后,道過謝。
三人隨即又聊了一陣,寬大餐桌上的菜肴,才總算上齊了。
三人席間一陣推杯換酒,眼見菜肴都快吃光了,皇甫無雙仍舊不提正事,這一度都快讓白鱗懷疑自己此前的推斷了。
可既然主家都不急,白鱗就更沒有急的道理了。
反正他需要的情報,皇甫無雙已經給了他,如今需求方不在他,自然不急。
甚至,樂得如此。
眼見這場宴會就要就此散去之時,皇甫無雙忽然問道:“不知道白兄弟,可否聽過煙雨樓夢大家的曲子?”
白鱗搖頭,他第一次來這煙雨樓,此前又一直專心于武道,哪有時間,像現在這般尋歡作樂。
“哈哈,我猜也是,白兄一看就是武癡類型的。”
“不過這修煉一途,一張一弛方是正道。”
“進了煙雨樓,又未聽夢大家一曲,也是一憾事,這樣吧……”
皇甫無雙一打響指,門外立即有侍女推開門,恭敬道:“不知皇甫公子有何吩咐?”
“按照你們煙雨樓的規矩,只要包下頂層一夜,就能滿足顧客一個合理的要求,我沒說錯吧。”
“確實如皇甫公子所說。”
“那好,我的這個要求,就是請夢大家來給我們兄弟三人彈奏一曲,快去吧。”
“是。”門外侍女恭敬應完,便退了下去。
片刻后,房間門扉被人從外推開,一位身穿七彩羽衣,黑色長發幾乎垂至地面的女子,便手提一把古琴走了進來。
女子先是向三人行了一禮,隨即輕撫琴弦,自顧自彈奏了起來。
“嗯?”
白鱗起初以為只是些靡靡之音,若不是剛收下對方的那些情報,恐怕早就起身離席了。
然而琴聲一起,清越悠揚,一瞬間讓白鱗宛如置身山間清泉旁,聽聞溪水叮咚。
一瞬間原本得罪紅蓮教的憂慮,壓抑在心頭的一些煩惱,頓時煙消云散。
這琴聲,居然能夠惑動他的心神!
倘若不是仍舊靈臺清明,能夠察覺這是幻覺,知道對方并無惡意,恐怕白鱗都忍不住出手了。
沒有哪一位意志堅定的武者,會將自身安危,放在他人之手!
可若是沒有這些后顧之憂,將心神放松下來,完全沉浸在悠揚曼妙的琴聲之中。
確實會讓人無比舒適,宛如精神世界都被洗禮了一番。
這是技乎于道的琴藝,看來這個世界上層人的精神享受,比之上個世界猶有過之。
一曲彈罷,包廂內安靜了好一會兒,隨即皇甫無雙鼓掌笑道:“夢大家的琴藝果然非同凡響,不知可否再來一曲?”
夢大家彈弄琴弦的雙手一止,笑嫣如花道:“既是皇甫公子的要求,奴家自然從善如流。”
于是,第二曲彈響,這一次不再像前一曲那樣清脆悅耳,而是帶上了幾分厚重之感。
沉浸于琴聲的白鱗,只覺身處在一片空曠的戈壁之上。
那種萬里無人,只剩黃沙飛揚的寂寥感,其中滋味也是千回百轉,讓人回味無窮。
可這一曲還未彈罷,忽然從包間外,一道粗獷的聲音,打斷了夢大家的琴聲。
“娘的,明明昨天就說好了,夢大家今天全程陪我。怎的爺爺來了,人卻不見了,你們煙雨樓還想不想在天陽郡繼續開了!”
這讓在座三人的眉頭,均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如此掃興,簡直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