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朋友,能先住手嗎?”
白鱗開口道。
他自忖,自己雖然未曾跟那位小晴姑娘有過太深的交情。
不過從自己睜開雙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她。
顯然,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都是這位小晴姑娘在照顧自己。
而且對方眼眶微黑,顯然是費了心的。
加上一位姑娘的清白。
若是無能為力的事情也就罷了,偏生白鱗在這件事上,還真可能幫上忙。
那么于情于理,白鱗都不能坐視不理了。
此時場面喧嘩異常,是以白鱗這一聲是用了內氣的。
話音剛出口,就如同在每個人耳邊炸響,頓時所有人下意識,便朝白鱗這邊望來。
白鱗借此,也看清了他們的臉,除了那些郡兵,剩下的人都是熟悉的樣貌,攻打泰山幫的隊伍,幾乎都在這里了。
不少人看見他恢復,走出馬車,也是雙眼不由一亮。
顯然白鱗當晚給他們的印象很深,一掌定音,雖然有著偷襲的成分在里面。
可一名煉臟能夠斬殺入勁武師,還是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白兄,你醒過來了啊。”
皇甫昊明一時也顧不上自家侍女,幾步來到白鱗身邊,就去扶他。
“當晚還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們這些人能有一半逃出去,都是走運了。”
“對了,你怎么出來了,你當時可是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就出來實在太勉強了。”
那晚一戰之后,吃驚于白鱗最后的爆發。
皇甫昊明私下,曾向青河鎮幾位領頭之人,打聽過白鱗的背景。
得知對方只是當地一個藥房的護衛武師。
拉攏對方,想讓白鱗為自己效力的想法,就不可抑制地冒來出來。
他雖貴為皇甫家二房的長子,可皇甫昊明也知道只要有大房的那位壓著,自己成為家主,繼承皇甫家的可能性,就無限為零。
是以,盡早在家族繼承人的大位角逐出來之前,為自己積攢出一份家底,也就成了皇甫昊明的頭號大事。
像白鱗這種既年輕,實力又強的天才武者,自然成為皇甫昊明優先拉攏的對象。
途中,動用家族醫師替白鱗療傷,和現在的噓寒問暖,只是拉近雙方關系的開始。
在皇甫昊明想來,進入天陽郡之后,才是真正決定能否將對方收入麾下的關鍵。
畢竟,想在郡城之中扎根下來,其中的難度,可不是小地方能比的。
白鱗有的是有求于人的地方,到時自己出手,肯定能獲得對方好感。
順便,自己也能邀請對方替自己助拳,應付家族內的繼承人大考。
關系,關系,這一來二去,不就有了嗎?
……
“皇甫公子,我身上的傷已經無大礙了,倒是小晴姑娘……”
對皇甫昊明的關心,白鱗笑著點頭回應,又將話題轉到現場發生的事情上。
見白鱗提及這個,皇甫昊明臉上也是有點掛不住。
“哎,小晴那丫頭的事……惹上這些郡兵,我也是無可奈何。”
說著嘆了口氣,顯然郡兵的上綱上線,也讓他非常頭疼。
“喂,你們兩個家伙,在那一直嘀嘀咕咕什么嗎?”
秦隊長一邊揉搓,一邊不滿沖二人呵斥道。
“小子,你又是誰,想讓俺們住手,你有這個分量嗎?”
見對方那只手仍舊不老實,白鱗也吃驚于這些郡兵的無法無天。
可他們憑借的是背后的天道宗,尋常人還真就只能忍著。
然而白鱗這次,本就是為了拜入天道宗而來。
有古長老為自己撐腰,這些對外人兇神惡煞的郡兵,在真正的天道宗弟子面前,不過也只是看家護院的家犬罷了。
家犬哪怕再兇惡,也只敢對外人呲牙咧嘴。
“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罷了。”
白鱗臉上仍是那副笑容滿面的樣子,朝對面一拱手道。
“不過在下認識天道宗的古長老,這次進天陽郡,也是為了拜入他老人家的門下。不知道這個分量,能否讓朋友你住手?”
天道宗!
此言一出,無論是同行的眾人,還是那些正在搜刮的郡兵,臉色都是一肅。
就是放在大元王朝最為鼎盛之時,天道宗也是這數萬里方圓,說一不二的霸主。
更遑論現在。
秦隊長那雙肆意揉捏的大手,都不由自主停了下來,不過他也不是被嚇大的。
愣了片刻后,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你說認識宗內的長老,便是認識了?”
“我還說認識宗主呢,不過宗主認不認識我,那可就未必了!”
說著,秦隊長的眼色就是一厲,盯著白鱗,道:
“小子,莫不是在這信口開河!還說要拜入我天道宗,也不怕風大閃掉自己的牙齒!”
“也罷,兒郎們搜刮結束,且隨我擒下此人,敢扯我天道宗的虎皮做旗,今天我就扒了你的皮!”
說完,竟是不給白鱗說話的機會。
秦隊長手腕向后一探,就拿出一桿黑色大槍。
不顧擋在面前之人的死活,領著身后數十騎,策著戰馬,就朝白鱗沖殺而來!
這人下起手來,又黑又狠,絲毫不顧及人命。
事發突然,許多擋在兩人之間的護衛,商隊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兇烈的軍道殺陣,一沖而過,紛紛死于非命。
等眾人反應過來時,現場已是殘肢斷骸亂飛,鮮血內臟鋪了一地,慘叫呻吟聲不絕于耳,如同阿鼻地獄。
就連還在被他肆意把玩的小晴,也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朝前一扔。
一朵本來應該鮮艷盛開的花朵,便在馬蹄之下,轉瞬與血泥化作一團。
從對方變臉,到發動沖鋒,眾人一片死傷。
以武者的速度,這一切不過發生在兩秒不到的時間內。
白鱗此前,也曾經見過不少兇悍山匪、歹徒,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主。
可跟眼前這些郡兵一比,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玩物的心態,還是讓已經在亂世之中沉浮的白鱗大為吃驚。
前因后果在腦海之中一轉,白鱗忽然明白自己之前說出那番話,有多愚蠢了。
因為無論真假,白鱗那番話一出,對面這些郡兵的出路,也就只有一條。
那就是殺光在場之中的所有人,要確保消息不會走漏出去。
最低限度,也得將他這位“即將拜入天道宗之人”殺掉。
倘若不然,事后追究起來,看家護院的狗,居然損害起主家的利益。
天道宗高層為了威懾麾下勢力,也得以儆效尤,宰殺掉這些吃里扒外的家犬。
畢竟,有些事不上秤沒有四兩,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白鱗的那番話,就像將他們干的那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放到太陽之下。
若白鱗本身,沒有分量也就罷了,偏生他說自己是要拜入天道宗的弟子。
這種事是假的也就罷了,若是真的,這些郡兵的下場,便是萬劫不復。
秦隊長又哪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賭這其中的可能性。
干脆無論真假,直接都殺了,便是了!
“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可能,便可以大開殺戒嗎?”
白鱗想,倘若自己當時不開口,或者換種說法,或許眼前慘劇就不會發生。
可隨即,白鱗就將這種自欺欺人的念頭拋了出去。
不開口?那就看著他們肆意妄為?
換種說法?
無論怎么換,不能給他們造成威脅的,他們便不會放棄到嘴的肥肉。
而若是讓他們感到威脅,他們就會像現在這樣,沖上來把你撕碎。
中間若是有人擋著他們的路,哪怕是無關之人,也會如那路邊草芥般被碾壓成粉碎。
歸根結底,想讓餓狼不吃羊這種想法,本身就是錯誤。
“那就,讓我將這種錯誤,糾正過來吧。”
轉身,擰胯,一拳擊出。
白鱗身上,淡淡的青色雷紋,再度浮現而出。
經過泰山幫與蘇不語的一戰,白鱗如今對天地之力的使用。
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只能靠著靈光一閃,或者去碰大運,才能偶爾擊出一拳。
就像現在,白鱗拳鋒之前,一層乳白色的拳罡,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恍如一顆墜地流星般,直沖策馬而來的秦隊長一伙郡兵。
飲血無算的血紅色的槍芒,終于被止住了殺戮,半空于淡青色拳罡碰撞一處。
隆隆轟響中,煙塵彌漫,郡兵戰馬嘶鳴,連成一片的血紅戰陣一陣漣漪,好懸沒被一擊而破。
白鱗則連退數步,嘴角溢血,身上的白色繃帶,盡數崩散開來。
露出他精悍的上半身,肌肉塊壘澆筑而成,線條完美。
剛才揮出那一拳,體內原本壓下去傷勢,再度被引發。
白鱗此時一張口,就有無數咸腥的血液涌上來,又被他盡數吞咽下去。
秦隊長也是驚詫于白鱗的實力,原本以為一槍就能了賬的小子。
不僅擋住了他的攻擊,還差點讓猛虎嘯天陣潰散。
要知道,這是能夠用來抗衡入勁武師的軍道殺陣!
只需要三支像他這樣的郡兵小隊,就可以輕松絞殺一位入勁小成的非人武師。
這也是天道宗敢讓他們這些郡兵,四處巡察邊境的底氣。
只要他們不在第一時間被敵人消滅,后續就能發射信號,呼叫援軍過來,到時敵人只能選擇退走。
這里畢竟是天道宗的地盤,被發現還不逃走的下場,只能是在源源不斷的援軍中被徹底剿滅。
當然,現在他們干的是滅口的臟活,援軍這事自然不在考慮之中。
忽然,似乎是發現了什么,秦隊長笑出聲來。
“小子,原來你有傷在身啊,居然還敢死撐著動手。”
“也好,我看像剛才那樣的招式,你還能硬撐著打出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