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鋪就的鄉間小道上,泥水和雪水混雜一處。
人若是走在上面,就會不停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將它們碾成了一塊塊發黑堅硬的堅冰。
在這種聲響之中,道路上出現了三道身影,那是兩位捕快,和一名手腳均帶著鐵鏈,頭戴木枷的疑犯。
矮個子捕快,這時邊走邊向同伴抱怨道:
“都說過新年,新年好,可恁個這般倒霉,過年了還要被人使喚,出來干拿人這種臟事。”
見同伴不理自己,矮個子捕快,隨即又沖疑犯道:
“聽說你們村的那個李狗子是你宰了的?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那可是咱們屠典史家的狗,不就是一個婆娘嗎,值得嗎?”
牛二娃踉蹌走著,用來綁住他手腳的鐵鏈,上面血漬污穢根本無人清理,畢竟是給疑犯帶的,上面甚至還生了銹。
只這么一段路的功夫,就將他的手腳,均都磨出了血。
此刻牛二娃雙眼無光,宛如木偶似的被人牽著往前走,矮個子捕快問他話,牛二娃也置若罔聞。
“嘿!你個臭腦蟲,也敢無視大爺的話是吧?”
見手下的犯人,也拿他當空氣,矮個子捕快當即上去一腳,就將牛二娃踢倒在地,而后又狠狠補了兩腳。
“好了好了,別把人打壞了,這廝還要交給屠典史處置呢。”
同伴勸道。
矮個子捕快不屑道:
“這家伙也是個傻的,先前既是逃了,又信屠家的話不拿他,又跑回來了。”
“嘿!不拿他,想的倒是美。就是苦了你我兄弟倆,大過年的,全給耽擱在這廝的身上。”
“畢竟是屠典史的吩咐,沒法子,等等,那是誰?”
另外那個捕快原本還想再說幾句,就忽然看到道路另外一邊,走來了一位戴著龍獸面具的男子。
來人一襲灰袍,頭戴面具,氣勢洶洶,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兩位捕快不是傻子,知道對方是沖自己來的,對視一眼后,便一齊拔出差刀,色厲內荏地說道:
“前面那廝停下,快停下,可知我們是青河鎮的捕快嗎?”
“沖撞衙門捕快,可是要殺頭的大罪,莫要自誤!”
來人自然是去而復返的白鱗,在發現屠家最終還是對牛獵戶下手,白鱗就決定要出手將人救下來了。
不僅是因為牛獵戶,是被自己牽連才卷進來的。
還因為這是屠家的行為,凡是屠家要做的,白鱗都不想讓它做成。
殺父殺母,奪家之仇,雖然白鱗現在還報不了,可這不耽誤白鱗給屠家制造點麻煩。
反正自己處在暗,屠家在明,只要小心身份不暴露便是了。
他臉上的龍獸面具和身上的灰袍,便是白鱗悄悄偷來,遮掩身份用的。
見來人沒有要停步的架勢,矮個子捕快一咬牙,便大步向前,一刀沖白鱗頭上砍來。
他這一刀還留了力,只要對方閃避,他就會轉換刀招,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就徹底讓兩個捕快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只見白鱗面對這一刀,竟是不閃不避,伸出兩根手指,直接掐住了刀鋒。
已經鍛體大成的白鱗,跟這些只練了點拳腳的普通捕快,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對方砍過來的一刀,在白鱗的眼中,慢得跟蝸牛爬一樣。
加上鍛體大成以后,白鱗的肌肉簡直就跟牛皮一樣,對方這一刀就是砍在他身上,都未必能破皮。
于是,白鱗只伸出兩根手指,就輕易繳了對方械。
見那人臉色脹紅,雙手持刀,還想把差刀拿回去。
白鱗嘴角勾起,一掌將這人直接拍飛了出去。
而后白鱗拿著差刀,像卷麻花似的,雙手用力一扭一拉,整把長刀就被他擰成了歪歪扭扭的麻花狀。
“這,這位好漢,不知道能否放過我們哥倆,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如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見白鱗兩指拿刀,又不懼刀鋒銳利,將之卷成麻花,將同伴扶起的那位捕快,哪里還能不知道,這是碰上了狠人。
這起碼是一位鍛體大成的武者,自己每月只拿衙門的那點俸祿,勉強糊口而已,拼什么命啊。
此刻,只能討饒道。
白鱗把已經成了麻花差刀,扔到兩人面前,道:
“你說自己是奉命行事,我還信。可他呢,他剛才拿刀沖過來,可是要跟我拼命的。要不是我有實力,恐怕就被他砍死了。”
白鱗用故作沙啞的聲音說道,同時伸手指向地上捂著胸口的矮個捕快。
以剛才這人的殺意,白鱗可不會就這么簡單放過他。
矮個捕快聞言,臉色就是一白,知道今天這事,必須要有一個交代,他才能走。
早知如此,拼啥命啊。
此時后悔已經來不及了,眼見那煞星越走越近,矮個捕快的眼中就有一抹狠色閃過,隨即拔出同伴的差刀,就將自己右手拇指砍了下來。
忍住痛,他沒叫出來,而是抬頭看向白鱗,說道:“不知道,閣下現在滿意了嗎?”
捕快都是拿刀吃飯的,常用手沒了拇指,便提不起刀來,等于是半廢了。
白鱗詫異看了對方一眼,沒想到這是一個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的男人,于是點頭說:“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兩人聞言,頓時如蒙大赦,狼狽而去。
而后,白鱗的聲音再度傳來,讓他們離去的身形,為之一頓。
“等一下,回來。你們還沒把他的手鏈、木枷打開呢。”
……
一個時辰后,等白鱗匆匆拿著一只從集市上買來的獐子,回到家的時候,發現這里的飯菜,已經弄好了。
一碟蔥燒鯉魚,一碟油炸銀魚,一盤蔬菜,外加熱氣騰騰的大米飯。
白鱗有點不好意思,因為處理牛獵戶后續的事情,他確實耽擱了時間,不過好在還來得及。
“白哥,就等你了,快進來,吃年夜飯了。”
猴子系著一條灰撲撲的圍裙,這時從后廚走出來,他手上端著最后一盤菜,爆炒腰花。
見白鱗回來了,臉上露笑。
“嗨,追這只獐子,追到白山里面去了。”
白鱗舉起手中的獐子,解釋自己回來晚的原因,他特意讓獵戶沒給去毛去皮。
然而他的準備,似乎是多余的,弟弟,猴子,東子并沒有過多去追問。
晚餐席間,眾人歡聲笑語。
猴子說:“要不是有白哥,我恐怕也練不出內氣,早就被分配去藥房打雜了,那是一輩子都出不了頭的。所以,白哥往哪走,我就往哪走。”
白旺生說:“要是以后每年新年,都能像今天這樣熱鬧,有這么多好吃的,我也就知足了。”
東子是一個話很少的人,他只是靦腆沖白鱗笑笑,隨即就又埋頭干飯。
穿越過來的這段日子,白鱗遭遇很多,收獲也很多。
現在,他只想守住已經擁有的這些,同時收獲一點,再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