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溫婆子盯著他一身衣裳的眼睛里像是能冒出火來，想要又不敢要的樣子，溫十儉嘴角翹了起來。

“她罵幾句也不會掉塊肉。”

“對。”

程溪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她要是再打你你就跑。”

“嗯。”

溫十儉幾口吃掉一個桃子，舔了舔嘴角，特別甜。

他想抬起袖子擦嘴，想起這衣裳是程溪給他的，不舍得弄臟，一時又找不到擦嘴的東西。

“給你用。”

眼前出現一塊白色的帕子。

“會弄臟的。”

“帕子就是用的嘛！”

程溪作勢要給他擦嘴，溫十儉連忙把帕子接了過來。

他擦了兩下嘴，又擦擦手，想還給程溪，最終裝進了自己懷里，眼神躲閃著，“我洗干凈了再給你。”

“你拿著用好了。”

程溪無所謂，這帕子上沒繡花，原本就是留著自己用的。

溫十儉又抱起木盆，大步往前走，吃了桃子之后，好像更有力氣了。

清水河在村子南邊，起源于幾里外的圍子山，經過南坡村，流經灣頭、婁山、石家村，一路到海。

程溪跟著溫十儉到了河邊，看到河邊有幾個女人在洗衣裳。

還有兩個半大孩子挽著衣袖褲腿在河里玩耍。

難怪村民們都喜歡在這里洗衣裳，河水不急不緩，清澈見底，河道和河底布滿干凈平整的大小石頭，不少大塊的平整的石頭一半在水里，一半露出來，正好可以當做搓衣板。

溫十儉的腳步頓了頓，迎著幾個女人的目光走到稍遠的大石頭前，把木盆放下。

洗衣裳的女人抬頭看到溫十儉和程溪，眼中露出驚訝的目光，隨后小聲交談起來。

雖然聽不清她們說什么，但程溪能猜到幾分，無非是說她跟溫十儉的閑話。

她跟溫十儉大大方方，沒什么可說的。

她細心的給溫十儉挽起褲腿和袖子，“這樣就不會被水弄濕了，鞋子也脫了吧，等洗好了衣裳再穿上。”

溫十儉乖乖點頭把鞋脫了，兩只鞋摞在一起，放到屁股底下坐著。

“早知道我就不穿這身衣裳了，省的弄濕了。”

“傻瓜，我是怕衣裳濕了穿在身上不舒服，可不是不讓你穿。我喜歡你穿的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穿的舒服了，人也精神。”

“那我以后每天都……你們做什么？”

程溪只覺得頭上臉上一陣清涼，哪兒來的水？

她轉頭，河里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沖她嘻嘻笑著做鬼臉。

“你是掃把星的媳婦兒嗎？”

程溪猛地站起來，抹了把臉，大聲質問，“你為什么拿水潑我們？”

男孩子高高瘦瘦的，程溪并不認識。

男孩子不但不道歉，反而理直氣壯的說：“是不是很涼快？掃把星又臟又黑，每次來河邊我們都幫他洗臉。”

又一個胖乎乎的男孩走過來，沖著程溪咧嘴一笑，“你不跟他玩兒，我們就不潑你水。”

程溪后退，躲開他潑過來水，才知道他們是故意的。

溫十儉每次來，都要被他們欺負嗎？

他們還不許別人跟他玩……

那些大人不管嗎？

程溪抬頭看向旁邊洗衣裳的女人，她確定那幾個女人中有這兩個孩子的家長。

但那些人像是沒聽到這邊的動靜，頭都不轉一下。

這倆孩子不是第一次欺負溫十儉了吧？或許還有其他孩子。

溫十儉站起來往前兩步，把程溪往自己身后扯，努力用自己單薄的身子擋住她。

“程溪，你回去吧！他們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程溪看著溫十儉身上衣裳濕了大半，頭發和臉上都在滴水，一股怒火猛地竄了上來。

“你這么大的人了，為何要受他們的欺負？他們敢欺負你，你就還回去，他們以后就不敢再欺負你了！”

溫十儉沒想到程溪會吼他，張了張嘴，囁嚅道：“他們有爹娘，有親人。”

只一句話，程溪就明白了。

溫十儉要是敢跟這些孩子還手，他們的爹娘會來找他的麻煩，他不光沒有人撐腰，沒有人幫他討回公道，還可能招來溫婆子的一頓打罵。

程溪深深吸了口氣，抬手按上溫十儉的肩膀，沉聲道：“十儉，別怕，有我呢！”

欺負人，沒人管？那就讓她來管吧！

她上前兩步，揪住小胖子的胳膊，右腳往小胖子膝蓋一踢，小胖子一下子歪到在水里，河水瞬間沒到了小胖子的脖子。

程溪又飛快的將高個小子絆倒在了水里。

她下手有數，兩個孩子剛剛倒進水里，她就給揪著胳膊提了起來，他們沒嗆到水，只是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兩個孩子站起來，又驚又怕，一齊哭叫起來。

“娘！快來！娘！有人欺負我！”

兩個孩子一起哭，驚動了他們的家長，

兩個女人放下衣裳小跑著過來。

“石頭，你怎么全身都濕透了？摔在水里了嗎？”

石頭見到自己娘來了，哭的越發委屈，指著程溪哽咽著道：“是她把我推到水里的。”

高個兒小子也跟他娘哭訴，“娘，都是她，我的衣裳全濕了！嗚嗚……”

石頭娘生了兩個女兒才有了個兒子，對石頭十分溺愛，聽了他的話，火氣蹭的上來了。

她抬起手來要打程溪，手腕被程溪給抓住了。

“我說小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原來是大人沒教好。你不把孩子教好，那就別怪別人教育他！”

石頭娘一邊掙扎一邊罵道：“哪來的野丫頭，敢說這樣的大話？我家孩子輪不到你管！我告訴你，我家就石頭這一根獨苗苗，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程溪冷笑一聲，“你家孩子潑了我跟溫十儉一身水，你不來道歉，反而口出惡言。我現在告訴你，從今天開始，十天之內，我跟溫十儉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是你家兒子造成的！我們所有的損失都由你來負責！”

她冷厲的目光掃向高個兒男孩的娘，“還有你！你們躲不掉的！”

程溪說完，松開石頭娘的手，石頭娘差點兒摔倒，踉蹌著站穩了身子。

程溪雖然年紀小，但凜然有股威嚴之勢，石頭娘居然不敢再動手。

“你！你是誰家的孩子？我要找你家大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