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寺變
- 我真沒想當(dāng)劍仙
- 張懸河
- 3416字
- 2025-08-22 12:00:25
周自成,出身白丁,自小就有眼力價。
十四歲從軍,十六歲僥幸歸城,雖然修行天賦一般,但憑借戰(zhàn)功,進入了事務(wù)最為繁雜的臨北城城衙司。
見過戰(zhàn)場上的鮮血橫飛,混跡于鬧事于煙火之中,后遇到了趙乘風(fēng)人生開掛,竟成為了臨北城唯一一個世子別院的內(nèi)衛(wèi)。
所以,在這臨北城里,沒有人會不給他面子。
哪怕高出他兩三個品級的大員,見到他都會極其熱情的稱兄道弟。
周自成會做人是天賦,辦事有分寸是后來的人生歷練所得,同時他又熟悉軍中事務(wù),了解北境官場,市井街巷沒有人比他更熟,能與當(dāng)官的勾肩搭背,能和販夫走卒說天談地,自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實際上,他自己清楚這些年自己為何走的如此之順。
拍馬屁是門學(xué)問,嘴甜這事他一直在鉆研。
但最重要的,還是辦事能力。
周自成辦事從來都會有備無患,甚至一定會為上級準備多個方案,想到上級沒想到的,一旦上級靈機一動,他馬上就能做出最及時的應(yīng)對。
如此,方能體現(xiàn)價值!
譬如之前北城門刺殺后,他負責(zé)審訊朝魯,一般人審訊完后只會匯報,但他不一樣。
他想到了世子可能會來,為防患于未然,提前清掃了牢房,通知下屬嚴陣以待,他才去了摘星樓詳述情況。
果然世子起意,要親臨牢房,于是他多做的這一步價值就體現(xiàn)了出來。
所以,后來殿下辦事時才會第一時間想到他,因為利索妥帖。
這不是偶然,雖然有一定運氣存在,但如果一直這么做,運氣就早晚會光臨。
完全可以說,周自成現(xiàn)在在臨北城的牌面,全是自己爭取的。
今日也是如此,得了世子殿下:“你去山下備著?!钡牧?,他立刻就沖出了王府。
周自成知道自己不能只帶人備著等,他必然要做得更多。
于是,叫了幾個兄弟跑向了臨北城各大衙門,自己則來到了祈靈寺山腳下的茶攤耐心等待。
不出半個時辰,因他的牌面,各大衙司都來了人,浩浩蕩蕩,人馬齊聚。
聲勢浩大沒用,周自成要的是將祈靈寺在一個時辰之內(nèi)查個底掉。
于是茶攤老板傻眼了,不知道今天這是來的那尊神,身著各色服飾代表了不同衙門的人都開始向周自成匯報工作。
甚至沒用一個時辰,半個時辰,周自成就查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當(dāng)然,各大衙門也有分寸,什么事能抖摟什么事不能他們很清楚,咬死了都不知曉倒賣王妃神像一事。
但祈靈寺近些年干的缺德事,那是一樣不落的全羅列了出來。
至于官衙掌握了這么多,而沒辦這群禿驢。
那還用說?
水至清則無魚,臨北城的官場因為鎮(zhèn)北王府的存在,因為那位二娘的存在,對待老百姓的事已是極為上心,但不可能要求他們一點外快也不撈,自然要留些有把柄的大戶慢慢吃。
吃相不會難看,也不會越界,因為一旦有事,可以迅速切割。
比如現(xiàn)在,周自成就輕而易舉的攥寫了一篇祈靈寺上下的蠅營狗茍之事。
從這一刻起,九州就沒人能比周自成更懂祈靈寺,他自己是這么覺得的。
也是恰逢此時,幾聲蟲兒的叫聲極具韻律的傳進了他的耳中。
一切都恰到好處,卷起罪狀書,周自成干了一碗涼茶,絕對只多不少的扔了半兩銀子給茶攤老板,對著周遭的兄弟們道:“兄弟們,今兒是你們是在為世子辦事,打好精氣神?!?
一眾各衙門的精銳們當(dāng)即拱手:“謹遵周大衛(wèi)命令?!?
聽著周大衛(wèi)這不倫不類的稱呼,周自成倒顯自豪,因為臨北城獨一份。
于是一揚手,一行百余人,浩浩蕩蕩的殺上了山。
……
山間溪水清泉,石道蜿蜒,兩側(cè)樹木參天。
祈靈寺不知是不是做多了虧心事,竟有放哨的僧人在周自成領(lǐng)隊到來的第一瞬就飛速報信。
所以當(dāng)百余人的隊伍來到山門前,踏在那石砌的廣場上時,祈靈寺那位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僧模樣的方丈了塵大師,竟已攜寺內(nèi)本就不多的三瓜倆棗正面迎上。
“不知那位大人駕臨小寺,未及遠迎,恕罪恕罪?!?
“你確實有罪,全抓了帶回衙門。”
周自成沒有半句廢話,說完便側(cè)頭掃視,迅速看到了就在正殿斜對面的齋堂前,竟有一方小桌,桌上孫長河和鐘姨在正在吃齋,那中間同在吃齋的小孩身份呼之欲出...
可怎么變成了這副倒霉模樣?
還好身形還是那么勻稱。
氣質(zhì)依然卓爾不群。
尤其那雙眼睛,哪怕眼角耷落,卻還是清澈如泉!
正想著待會如何拍馬屁時,了塵大師一立禪杖:“慢著,大人雖身著官服,卻未自報家門,說抓就抓,不知本寺犯了何事?你又有可有緝捕文書?”
此話正義凜然,剛直不阿,但實際上這位大師的臉色已經(jīng)藏不住的有些變化。
周自成一抖剛剛寫好的罪狀,仍是懶得介紹自己,嘴唇嗡動念道:
“經(jīng)查,祈靈寺以香質(zhì)貸,違例取利,盤剝百姓!”
“佛田擴筑,強占山腳良田十畝,毀青苗?!?
“去年廟內(nèi)返修,雇工三十人,完工后以“沖撞佛陀”為由,扣發(fā)工錢二百貫,屬實?!?
“……”
……
遠遠的瞅著正殿廣場前的樂子。
趙乘風(fēng)一邊咀嚼口中棗糕,筷子卻是不停的瞥著遠處情況。
遠處周自成悠悠的念出了快二十條罪狀,每一條都有理有據(jù),這還沒提祈靈寺最大的罪過,就足以把這群六根不凈的假和尚辦了。
倒是孫叔與鐘姨充耳不聞,兩人都未曾抬眼去看,只是一味干飯。
一個正在炫著蜜漬豆腐、另一個扒著香積飯,一邊吃還一邊稱贊著:
“別說,這千兩銀子的素齋確實有東西!”
鐘姨點頭認同:“王府伙食大魚大肉多了,偶爾換換這清淡口味,反倒是感覺不錯。”
也是此時,殿前沖突再度激化。
念完了罪狀的周自成一卷罪書,看著眼前臉色陰晴不定的了塵方丈道:“但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為祈靈寺方丈,佛門中人居然...”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居然他媽有十房妾室,十六個私生子嗣,山下置宅七棟,銀莊存銀超了十萬兩,最近,還纏上了一個寡婦想去喜當(dāng)?shù)?!?
了塵大師聞言臉色終變。
他身邊的大和尚們竟也有人發(fā)出驚呼,顯然雖然都是一丘之貉,但也并不知他們的方丈居然在外面如此風(fēng)流,置產(chǎn)如此豐富..
“一派胡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他說多少...”
趙乘風(fēng)長大了小嘴,終是停下了筷子。
“十房妾室,十六個孩子,七棟宅子,十萬兩白銀,還一寡婦...”
孫長河悠悠的道完,拿起了一杯水,一口飲下,可惜不是酒,咂摸了咂摸,嘆了聲:“想我堂堂北境刀仙,竟是過的不如一寺廟方丈,慚愧,慚愧?!?
鐘姨倒是司空見慣,風(fēng)輕云淡道:“不稀奇,佛門禁七情六欲,本就有違人性,越如是如此,身處其中的和尚有了機會就會越逆反?!?
趙乘風(fēng)雖知曉自古以來和尚廟尼姑庵的骯臟事就不少,但總覺得佛門之中的得道高僧還是有的。
而此時,那外表看起來十分有得道高僧模樣的了塵大師,終于被周自成脫去了浮于表面的袈裟。
很少見到一個人前一瞬還慈眉善目,氣質(zhì)出塵,仿佛得道高人。
后一瞬因臉部肌肉變化,忽然變得猙獰且丑陋,還透著一股子讓人厭惡,比周自成等人身上官服還官的盛氣凌人味。
可能憤怒到了極致,又或者是明白自己大難將至。
沒有了一絲高僧味道,反而一身官僚氣息的了塵大師看著已經(jīng)步步緊逼而來的官差們,冷哼一聲,道:“諸位莫要再踏前一步,否則莫怪本寺上下誓死護廟!”
“雖不知你們是何人遣來誣陷本寺,但貧僧必會去王府討個公道!”
抬出王府,就是讓眼前的官差們有所聯(lián)想,可以讓事情有所緩和,畢竟他這個方丈當(dāng)了多年,與王府有所相識也屬正常。
而在北境,鎮(zhèn)北王府說一不二,官差們給個緩和余地,自然是正常的。
只要有所緩和,就有機會,雖說其他和尚會這一刻想的是方丈一定會散盡家財保住祈靈寺,但其實了塵和尚想的是,只有一絲機會,他就會遠離北境逃之夭夭。
然...周自成自然不會被王府二字所震懾。
但既然了塵和尚抬出王府了,周自成自然也要給王府面子。
而且,作為混跡官場的精英,他除了辦事總會有備無患之外,還明白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道理,有些場合需要讓上級出面,風(fēng)頭不能被下面的人獨占。
比如現(xiàn)在...
于是周自成終于轉(zhuǎn)身正面對向了斜角遠處的齋堂外,單膝下跪道:“參見殿下,不知殿下可認得了塵大師啊?!?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別說祈靈寺的和尚們,來到此處的官差也只是知道此行是替世子辦事,卻不知世子就在此處。
雖說先前,斜角齋堂外那看似是一家三口的香客在這種場合中淡定吃齋就格外突兀,但畢竟眼前大事當(dāng)前,會狐疑卻不會去查問。
但此事周自成的動作言語都表明了殿下就在此處。
那一家三口里,只有那小孩符合殿下的年齡。
此時所有人看去,頓時發(fā)現(xiàn)這孩子的模樣已變,那還有半絲的倒霉模樣,竟是俊朗貴氣,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子不是凡子的味道。
法源和尚跌坐在了石地之上,想到剛剛自己賣出的王妃神像,汗如雨下,心中明鏡似的明白死期將至。
同一時間,百余名官差齊齊單膝下跪,高呼:“參見世子殿下。”
而趙乘風(fēng)此時也已吃飽喝足,他淡定從容的接過鐘姨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看了向了這時在齋堂門口,剛才忙活做飯沒參與進這場沖突中的火頭僧。
“你參沒參與這些事啊?”
火頭僧此時臉色蒼白,嘴唇嗡動卻終究沒說出半個字來。
趙乘風(fēng)見他臉色,搖了搖頭:“飯做的不錯,可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