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挨著十四新婦的院子旁邊的翠歆院里十一新婦正被周圍的服侍的侍女釵環配黛。
“夫人您說昨夜什么聲音？”
“哼，還能有什么，不就是萬氏被我哪個不顯山露水的君姑關進寒巷里了唄。”
“我是勸了她，別動這次的姑娘，她不聽非找了個傻愣愣的去把三姑娘推下水。”
“三姑娘沒什么事，還又得了一個算不錯的親事，還讓隴氏得了珩安王有了姻親。”
“夫人，這話怎么說？”
“珩安王身邊這次議親咱們家的小將，他家和珩安王是姻親，我想起還沒分家時，珩安王給家里送過喜蛋，說是給家里妾妃圖一個勝利生產早日多子多福。”
“估摸這個小將和這個妾妃有一定關系，早年聽聞珩安王極寵一位妾妃，除了王妃一起生了一兒一女后，后來入王府的側夫人又得寵一時，但遠沒如今這個妾妃得寵。”
在旁邊服侍的花婆子驚疑道
“能有多得寵？”
“還不是一個低階的妾？”
十一新婦笑了笑搖搖頭
“你怕有所不知，皇家和咱們家不一樣，像如珩安君府是皇家的規矩，有側夫人，妾妃以及姬，侍妾多人，側夫人只能有六位側夫人以及妾妃十二人，其余是不計數的。”
“這位小將是申氏，妾妃都統叫夫人，所以這位申夫人算是人物一個，你想想，從最低的侍妾到妾妃這樣的女人會簡單？”
“珩安王可是極愛這個申夫人，不然不會給咱們這些有頭有臉人家送喜蛋，沒生就送出去說為了保平安祈福，我只聽說珩安王有九個子女，拋開王妃和一個側妃統共才四個，申夫人她自己一個人就獨占四個，你說她會是普通的妾室？”
“行啦，你給底下人都交代清楚，十四和咱見過的事，不許讓別人知道了。”
服侍十一新婦的花婆子笑語盈盈的朝十一新婦道
“是，奴會去吩咐好她們，這個多出來的名額，夫人您為何不給咱們家的大姑娘爭取一個？”
“宮里有什么好的，再加上咱們這個君上對位次極其吝嗇，隨嫁的滕妾本來位次就不會太高，冒頭也就只能美人或者列榮。”
“婍茚我是早安排了姻事，這次來只是圖個熱鬧罷了。”
“哪？夫人您為什么不把四姑娘推出去？她進宮了，不好咱們家也不損失什么，若是得到點寵愛，也給大公子和大姑娘謀點什么不是？”
“花婆子哦，你不用想四姑娘如何了，她母親是如夫人，你家主人他對四姑娘娘三比對咱好得了。”
“別操心她們了…”
門外幾個婆子侍女互相看一眼，朝屋內道
“四姑娘來了…”
“她來做什么？”
“叫四姑娘進來吧。”
身后四姑娘婀娜細腰盈盈浮柳，身姿靈秀的給十一新婦跪下伏禮，聲音宛如百靈鳥一般道
“給母親請安，女兒有事想母親幫忙，望母親不要怪罪女兒清早叨擾之罪。”
“無妨，你過來什么事？”
四姑娘婍華并沒有起身，聲音婉如百靈鳥一般道
“母親，這次多出來的名額，女兒想您替女兒爭取一二。”
十一新婦艷麗的臉上并沒有過多的表情，主仆兩相對于銅鏡前互視一眼，彼此嘴角都是一抹輕笑。
“你母親是如夫人盛氏，毣州一帶的望世一族，入征南將軍府的時候行的是妻禮，與我這個正房夫人只是差了進祠堂和將軍親自迎娶。”
“我待你多少也是真心的，你放棄進宮的想法，做嫡母的自然會給你物色一個好人家。”
十一新婦并沒有理會一個十三歲小姑娘的心思。
“你母親盛氏這次，我也是一道帶了過來，她若是有想讓你進宮的心思，自然會為你爭取，只可惜她沒有，你親阿姊如今八歲，聽說倒像你母親多了兩分。”
跪在地上的四姑娘怔住了一下
“母親您怎么知道？”
“你母親想必是想等過幾年，大選的時候把你阿姊送進宮。”
“雖然親姊妹共侍一夫并沒什么，可是有了子嗣就未必是一條心了，你說了，四姑娘？”
“不會，若是女兒進宮，對大姊姊，大兄長還是對您對家里都是有好處的，求母親您成全。”
“你母親她想八姑娘進宮，我這個做嫡母的幫了你又對我有什么好處了？”
“蒽？”
四姑娘詫異目光盯著十一新婦的背影許久才開口
“母親，您幫幫我。”
“我母親她之前說想把我嫁回去與她大兄長的次子，女兒不想和這樣的人蹉跎一生。”
十一新婦身邊的花婆子見此放下手里的簪子換上一根更鮮艷的簪子替十一新婦釵上，緩緩插話道
“如夫人確實說過，奴在大人哪里打聽過了，盛氏這個侄子讀書不行還不思進取，和咱們這一些紈绔子弟混在一起。”
“大人回絕了如夫人，但…，如夫人并不死心。”
十一新婦轉過身看得已是絕美的四姑娘，手指頭摩挲得膝蓋，沉默的在屋里，幾乎是落針可聞。
“你回去等消息吧。”
“我會為你爭取的，另外不成功，我也會給你物色一個好一些人家，你好歹是赫氏出去的女兒。”
四姑娘感激的熱淚盈眶，在地上不斷的磕頭，花婆子見此等了片刻才急匆匆的去把四姑娘扶起來
“姑娘您這是干嘛，夫人她是最疼您的，瞧瞧這個額頭要是紫了多不好，奴斗膽給姑娘敷個帕子。”
十一新婦見此也和顏悅色的打開妝匣柜里掏出一塊嶄新的帕子。
“用這個。”
“哎呦，這可是百只蠶絲才得了這一塊帕子，夫人您真疼四姑娘。”
“敷完，去我里頭把哪瓶潤顏膏拿來給四姑娘。”
“是是是…”
“謝謝母親…”
“不用謝我，你有這心，做母親的不忍看你如此罷了，你回去吧。”
翠歆院后排的一列屋子和半個院子圍起來的小院里，盛氏纖纖玉指正指在地上跪著侍女腦門上。
“你們都是死人吶？四姑娘出去了，不知道？”
“四姑娘天沒亮就出去了，奴幾個都不知道，咱們要不要去找找？”
如夫人盛氏砸了一個茶盞在地上，怒急的聲音壓得很低道
“找？讓君姑？讓前頭屋里的知道？你們是什么腦子？”
“都出去，哪個她有本事出去就不要回來了，就當我沒她這女兒好啦，你們都出去。”
門突然被打開，進來的是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身邊服侍的人。
“請十一君如夫人到德松院去一趟，老夫人有請。”
在翠霞軒里的盛氏被驚得將手里的茶盞摔在地上，只能囁嚅道跟在背后一步步走得。
“請兩位婆婆？君姑叫妾去做什么？妾實在是不知。”
“這個奴就不知道了，請如夫人您走快一些吧，待會各院都出來了您只怕更面子上不好看了。”
德松院里一位已經梳妝穩重艷麗又帶點風韻猶在的婦人，旁邊站著一個少女仔細一看正是她的親女兒婍華。
“華兒你怎么在你祖母這里，快回去，母親待會有事問你。”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放下茶盞
“不用這么著急叫四姑娘回去，老身有事問你。”
“聽說你給四姑娘安排了親事是你娘家大兄的次子，老身可是有所耳聞，這個孩子紈绔不堪，你這個做母親的就這么著急想維續娘家的關系？絲毫不顧及自己女兒的死活！！盛氏！！”
一只手拍在桌子上
十一君的如夫人直接嚇著跪在地上磕頭道
“新婦不敢！不，妾，不敢…”
“你想要八姑娘在五年后的大選后進宮也給一碗水給端平咯。”
“赫家的姑娘不是由得你糟蹋的，你既如此不堪為如夫人，念你生兒育女的份上，把你貶為妾室。”
“婍華這個丫頭記到十一新婦名下，以后和大姑娘一道住，你幾個公子到時候挪到前院讓十一君和十一新婦教養好啦。”
“盛氏你回去吧。”
“君姑，妾知道錯了，妾知道錯了…，妾馬上回絕娘家的連姻。”
“住口！！姑娘家的名聲不是讓你如此糟蹋的！！”
“盛氏你好歹受過虛心教導你該知書明理，老身當年許你進府成十一君的如夫人，就是覺得你該明理，秀外慧中，門第不顯，但老身還是應下以妻禮納你為如夫人給十一君。”
“盛氏你和十一君也夠夫妻恩愛，就連十一新婦都要退避三舍，可你太不滿足，竟然想拿家里姑娘給你順人情！！”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嘆口氣揮揮手示意人進來。
“這個是毒藥，不出兩刻鐘就可以斷氣，你不可以留下了，與其沉江讓家里喜事被你沖撞了，不若就如此也好……”
“罷罷罷…了…”
“十一新婦啊，你去為盛氏備口棺材，簡單從府里抬出去即可，她子女你給盡心盡責教導。”
盛氏掙扎了沒一會就被早兩刻鐘就備好的毒藥送了命。
十一新婦站在四姑娘旁邊輕輕握緊小姑娘的手，嘆口氣搖搖頭。
“好孩子，以后跟在我身邊，大姑娘會照顧你的。”
“十一新婦，多出來一個名額老身看四姑娘倒是不錯，你空了教教她規矩，禮數。”
午膳的時候各院里陸陸續續聽到了十一新婦院子里事情還有如夫人盛氏突然病故的消息。
赫婍玉正被服侍的婆婆教導進宮后的禮儀，百無聊賴聽到十一小嬸嬸突然病故消息很是驚訝。
“盛氏小嬸嬸去了一趟祖母院子就沒出來過，半刻鐘就病故了。”
“二姑娘您別議論其他人了，這件事就當不知道即可。”
“婆婆我知道，你放心吧，進宮了，我會努力得寵，讓赫氏爭光。”
手里停下的葉婆婆坐在赫婍玉旁邊，嘆口氣道
“你還只是一個枕頭大點就送去了德松院給老夫人撫養，奴和老夫人是看你長大的。”
“不求您爭光，只要您平平安安的就心滿意足了。”
“鳳氏她辛苦生下您也是如此，您到了宮里要保護好自己，奴沒法跟您進宮，因為您位次還不夠帶一個姑姑進宮。”
“婆婆，我進宮了后，你就離開赫家回去養老吧，我給你備一份厚厚的養老體己錢。”
“你十年前本來該回去養老的，為了我又留下了，辛苦你了。”
“姑娘，您要保重，以后若是有特許了記得叫奴進宮看您，也讓奴這把老骨頭瞅瞅宮里是怎么樣的。”
“好！你給好好活著到那個時候啊，婆婆我舍不得你……”
葉婆婆輕輕撫摸著赫婍玉的頭發，喃喃自語道
“怎么就長這么大了，奴還沒看夠，就要嫁人了……”
“乖囡囡…好姑娘…”
“婆婆你在說什么？”
“沒事，沒事，是奴老家菖鄉一個隨口，親近的姑娘都可以叫囡囡，小姐別見怪……”
“沒事的…婆婆，以后私底下沒人了或者以后叫你進宮了，你還繼續叫囡囡……，她們都是叫幾姑娘，從來沒有再親近點叫法了……”
“好，奴一定活成那些竹卷里面記載的老妖精。”
“如今您十一世伯少了一個如夫人，想必會再迎進一位，估摸就是這幾天了，姑娘您應該會看得到。”
插話的小脆果探頭進來
“小心點把你拖出去打十棍！”
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鳳氏身邊服侍的婆婆。
“二姑娘，如夫人請您隨奴一道走，去佛龕說體己話。”
“走吧。”
北佛龕堂。
“二姑娘你來啦，嘗嘗看我這里的糕點，前日看你愛吃祖母院子里糕點，找人要了幾盤備的。”
“很是爽口開胃。”
“母親您找女兒是有什么事？”
“這個給你…”
鳳氏從袖子里掏出一枚令牌
“當年鳳氏一族，在瑨都城留下了兩千死侍，若是你什么時候有危險了，可以用這個召集他們出現。”
“母親會把鳳霞給你一起進宮，她是死侍之一，母親身邊的死侍足夠了，你在宮里給平平安安的。”
“鳳氏？”
“是的，當年鳳氏也是傾極一時，只是因為一些事落寞下來，你放心再如何落寞也還有些余力在，對不起，你出生沒三天就抱去了君姑房里，我們母女幾乎沒見過。”
“沒事的母親…”
赫婍玉第一次認認真真看得鳳氏的容貌，清瘦帶著隨和的禪意。
仿佛隱世多年的菩薩一般
“征南將軍到…”
赫阾玘踏足到佛龕堂內，先朝了菩薩一拜，使了使眼色給鳳氏。
“你們父女聊，妾繼續禪佛。”
赫婍玉跟著在父親背后出來，回頭看一眼四周只冷冰冰一句話
“隨我到德松院。”
一路上父女并沒有什么話，赫婍玉早也習慣了父親的不喜歡。
快到德松院門口時赫阾玘突然開口道
“你祖父對你有話說，我先不進去了，你不要惹他生氣。”
“父親放心，女兒從來沒有惹過祖父祖母不開心，父親您前日惹得祖父不開心，希望以后女兒不在家后，你不要惹他不開心。”
赫阾玘被女兒揭穿性子也沒生氣，只是語氣淡淡中帶著平靜
“放心吧，家里有你父親我，還有你大兄，你安心在宮里。”
“多謝父親……”
“大君和二姑娘到。”
“婍玉啊，進來吧，祖父和你有話說，阾玘你去安排好到毣州黃涯山寺廟的事情。”
“是，父親…”
赫阾玘望得已經進去的背影想起了那個娶鳳氏的時候，他也算欣喜母親為他納妾，說必須以妻禮納鳳氏，他覺得估摸是門第太高但也欣然接受下來。
鳳氏過門后就幾乎不讓他親近，父親母親還站在鳳氏一邊，他生氣想強行過，被打了一個狠狠的耳光在自己臉上。
沒多久大夫說鳳氏懷孕已經四個月了，他才知道原來父親以及母親只是讓鳳氏有一個容身之所。
他惱恨怒氣發泄在后來出生的婍玉身上，差點摔死襁褓中她，隨時間的遷移，自己對這個女兒態度一直是可有可無，但她是自己父母手把手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