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dá)百年的繆秦達(dá)到了頂峰時代,秦潄王的時期各方諸侯開始收攏政權(quán),秦潄王開始忌憚毣州一片的望族世族門閥。
毣州最為強(qiáng)盛的世族是赫氏一脈,為居于偏北的毣州幽都征南將軍府,有百年名望。
秦潄王詔書于毣州,直達(dá)征南將軍府時是深夜,整個府邸燈火通明,人員躥動,赫氏共有六嫡十二庶與八十一側(cè)支和一百九十八支旁支,組成,赫氏分布于延潮濕密林的毣州與挨寒凍海域的嶗州。
各路緊挨著毣州一代分家出去的三位嫡支與一些旁支都陸續(xù)派有車馬奔回將軍府,車行碌碌彼此都心事重重,女眷都小心窺視彼此的神色,不敢輕易多說一句。
深夜的北堂甤里一位白發(fā)滲然但中氣有力的老者坐在上首,旁邊坐著同樣白發(fā)滲然的女子,慈祥但布滿褶皺的面上并看不出來什么神色,穩(wěn)健又肅穆的表情讓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來的其他人也是顫了一下。
人七七八八齊聚于堂內(nèi),九門大開,二十六扇窗齊開,穿堂飄過桂花香氣蔓延在屋里。
沉年檀香的氣息在四周竄動,大家面面相覷誰都在心里好奇入府的人是誰,但沒人敢率先開口。
下首左側(cè)第一位坐得是赫老將軍夫人云氏的長媳公玉氏,依次一排是十七位新婦,后側(cè)是十二位孫婦以及各種背后的如夫人。
以及嫁出去的妯娌等等,一時之間北堂甤坐滿了幾十個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焦急等待還沒出來的征南將軍老夫人。
還有背后是隨在嫡長一脈相輔相成的旁支,此番也一起一道過來了,誰都想借此替嫡長一脈替下送女兒入宮為妃日后可以光宗耀祖的好事,早早的匆匆忙忙數(shù)日。
赫幽征南將軍府外,百姓都探頭探腦四處張望面面相覷,議論紛紛從深夜一陣子馬蹄震天作響。
府門外的百姓探頭縮腦的聲音
“你們說昨天晚上什么情況,城門大開,還有此起彼伏的馬蹄聲音。”
“不知道啊?”
“我挨著在征南將軍府不遠(yuǎn),都聽到這個府邸可熱鬧了昨天晚上。”
議論聲被從周圍出現(xiàn)的隨侍驅(qū)趕中消散開去。
赫老將軍夫人云氏滲然肅穆的面容掃視了下面一圈后放下手里已經(jīng)微涼的茶盞,聲音中氣帶著隨和的寧靜,只是淡淡的一笑中帶著讓人素然敬畏的恐懼。
“想必你們應(yīng)該知道這次瑨都下送于毣州的詔書這件事了吧,老身叫你們來,一來因?yàn)槟銈兪俏液帐嫌跉恢菀粠У牡臻L,也是我赫氏嫡長一脈,秦潄王下詔說讓赫氏嫡長與庶長一脈各送一女入宮。”
“你們是什么想法?”
“咱們聽您的,老夫人您想讓哪個孫女進(jìn)宮?”
坐在長媳下排第三座的是她第三個兒子的新婦,鵝蛋臉,杏眼桃腮面目倒是慈祥,與長媳的端莊不同,這個新婦聲音像她容貌一樣。
“君姑您底下的孫女倒是不少,大嫂嫂底下有四個,其余的如六弟新婦有七個,可謂是咱們里面姑娘最多的。”
被突然道破丑事的六弟新婦隴氏面上很是不好看,坐在第七座位上的七弟新婦看到素來抓尖要強(qiáng)的六嫂嫂吃了虧,心里樂呵,就順手拿起果子吃。
“六嫂嫂啊,您別傷心不是,這個時候君姑要孫女進(jìn)宮正為難人選的時候,您家姑娘多,勝算可比咱們多不是?”
說話的是十二弟新婦何氏,大家臉上都覺得這話既尖又酸但并非沒有道理,臉上都掛得笑意但誰不是鄙夷的不屑。
上首的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共生育了五子,早年夭折了一個,剩余的四個都到齊了,其余是嫡脈一支的庶系以及庶出新婦,嫡庶的孫婦,如夫人和孫如夫人等。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一聲清脆的咳嗽聲音響起,打量到最后的幾個人面上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表情在面上顯露出來。
“自古以來,一位入宮的宮妃可以隨嫁三位姑娘,這些姑娘可以是堂親,表親,更可以是你們身邊指派的隨嫁侍女,當(dāng)然位次必然不會同等或者一樣。”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的聲音如一枚石子砸在水面上,一時之間驚起數(shù)層浪,已有忍不住開口的幾個征南老將軍的姊妹,嫁入北臨侯的小姑子環(huán)視一眼四周開口道
“老姊妹,這王上的詔書里給咱們的位次是什么?”
這句話仿佛一個閘口的開關(guān),讓周圍的人都不得不集中了話題。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回憶起詔書中提及到入宮的宮妃位次是秦潄王登位以來為數(shù)不多的其中一次高位,面上坦然又隨和。
端起茶盞輕輕吹得,底下的人仿佛。喉嚨里卡上一根刺,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只能甘耗著。
“老身記性不好,不若讓我的大新婦她來說吧。”
目光都若隱若現(xiàn)聚集到了下首的大新婦身上,干干的喉結(jié)像暴曬過一樣,恁是沒一個人敢端起茶盞去喝,生怕漏掉一個字。
“哦,是君姑…,兒媳昨夜也是急匆匆看了一眼詔書,說是充華。”
不少人臉上都是喜色,抓茶盞的手都是微微一顫。
“君姑您想哪個孫女進(jìn)宮?”
話題繞回來后,上首的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也是難色,不少人瞪向四姑母身上,覺得這人說話忒直白了吧,恁是長輩沒人敢說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嘆口氣
“老身也是為難,我有”這許多孫女,都是老身極是喜愛疼惜的,一時之間說要送進(jìn)宮去,驟是萬般不舍啊,可帝命難違。”
北堂甤里一時之間都安靜到了極致,其余幾個隨得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一道抹了抹眼淚。
下面的新婦自然是高興,也有不高興的如二三八新婦隨過來的如夫人一個個臉上都是由青轉(zhuǎn)白。
“君姑啊,您給注意身體。”
“無妨,今早起多用了一碗粥,味道倒是不錯,是十七新婦送來的海貨,煲了羹很是清甜爽口。”
幾位的目光徘徊在這個最小的新婦身上,不過才三十四五的年紀(jì),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樕喜]有什么歲月的痕跡。
十七新婦含笑大方道
“恰好也是妾娘家送了好幾筐,這次帶了不少,姑母們或者其他嫂嫂,嬸嬸們要,大可找我,不過晚了就沒有咯。”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嗔怪的被逗笑死,指得道
“好啦,知道你孝順好客,也不謙虛點(diǎn)。”
“妾謙虛,妾謙虛,不過妾還是給好客才行,要不然妾空有這個臉皮厚啦。”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含笑指得十七新婦罵道
“行啦!!你有這個心意自然是不錯啦,你家這次有幾個丫頭備嫁啊?去年說有兩個丫頭備嫁,是行幾?”
十七新婦笑呵呵的喝口茶
“哦,是三姑娘和六姑娘,妾家里姑娘和小子一道齒序的。”
“是婍蘭和婍涚嗎?”
“是的,君姑您還抱過這兩姑娘嘞,六姑娘的母親是如夫人月氏。”
“這次她也來啦…”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望了一眼還算穩(wěn)重又嬌媚的月氏。
“想必婍涚倒是一個不錯的美人,就是不知道這次來了沒有。”
赫婍涚緩緩從后面屏風(fēng)走出來,身姿婀娜極有詩書氣息。
“給各位叔母請安,給祖母請安,賀祖母松鶴長春慶古稀,春秋不老歲月長,又祝賀各位叔母步搖輕曳生蓮步,笑語嫣然醉心田,歲月不侵傾城色,更添風(fēng)韻勝當(dāng)年。”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含笑賞了一枚長命鎖,和顏悅色道
“聽說你快十三了,祖母給你的生辰之禮,你六姊姊了?”
赫婍涚看了一眼在屏風(fēng)后的人影,猶豫一會道
“她趕早過來,剛剛睡著了。”
十七新婦聽到自己閨女在后面睡著了心里嘆口氣還是釋然了,微微挪動后轉(zhuǎn)頭吩咐身邊的人把六姑娘挪出去找個不熱的地休息一會。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慈祥溫和的吩咐身邊的麝蘭把十七新婦的六姑娘抱去廂房休息,再把幾個屋子整理出來給留下的人居住。
“如夫人鳳氏了?”
四周的人好奇起來,當(dāng)年新任征南將軍可是以妻禮娶了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過門,估摸就是如今缺席的鳳氏吧。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的大新婦為難的低下頭囁嚅道
“這,她在佛龕,今日并未出來,君姑您別怪她了,她吃齋念佛十幾年了。”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面色沉了兩分又釋然的擺擺手
“罷了,隨她去。”
“這次詔書讓家里選一個姑娘進(jìn)宮去,老身嘛覺得大新婦的姑娘不錯又覺得三新婦和六新婦的姑娘不錯,十新婦你的姑娘也是不錯。”
被這一時插曲的幾位姑母按耐不住了,直接抱怨的道
“老嫂嫂啊,您這說選進(jìn)宮的姑娘怎么給忘了不是?”
四周面面相覷只覺得這么赤裸裸的態(tài)度未免太過難看。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只能為難的心疼大新婦的孩子她是看得長大的,如夫人鳳氏女兒她是手把手養(yǎng)大的,猶豫一會道
“大新婦你覺得咱們家哪個姑娘合適?”
大新婦公玉氏面上鎮(zhèn)定但心里是慌亂的,她自己有女兒甚至已經(jīng)十三過了即將十四,是屬意于和娘家結(jié)姻親的,也已經(jīng)物色好夫婿人選,是她堂侄子,家里排行行二。
“新婦也不知,鳳氏的姑娘不錯,其他的新婦覺得二新婦的姑娘文靜端秀,也是不錯的。”
“若說貌美的只屬咱們家的二姑娘和八新婦大姑娘,十七新婦的姑娘三姑娘,此外四新婦的五姑娘也是不錯,十新婦的姑娘文靜美貌也是家里數(shù)的上的。”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眼神打量了一圈提到的這些人中。
“麝風(fēng)你去把鳳氏請過來。”
大新婦心里暗喜,這把鳳氏請來,想必是不會讓她的大姑娘進(jìn)宮了,面上穩(wěn)定的不漏分毫。
其他人心里自然明白,赫氏不會把詔書上的名額讓出來,她們盯上的是隨嫁進(jìn)宮的六個滕氏名額。
門外傳來,鳳氏到的聲音。
“賜坐。”
不少人臉色跟豬肝色了,面上難看的不行,這樣不清不白進(jìn)將軍府的女人竟然可以讓老夫人另眼相待,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是好看的。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特意將座賜在了身邊,比大新婦還更近老夫人身邊一些,鳳氏一坐下,就被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拍了拍手背。
這個動作讓無數(shù)人心驚肉跳了一下,既酸又味。
“老身接到宮里君上的詔書說要咱家送一個姑娘進(jìn)宮,您怎么看?”
在旁邊最近的大新婦臉上很是不好,強(qiáng)笑道
“鳳氏她在佛龕許多年了,這次也是急匆匆的宮里下了一封詔書說要咱們家送一個姑娘進(jìn)宮,定了位次是充華,咱們這個君上對后宮位次極其吝嗇,這次給的位次倒是不錯,不算低也不高。”
鳳氏只喝茶并沒有接公玉氏的話茬,大新婦見鳳氏冷了她意思,臉上的笑掛不住。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心知肚明接過話茬道
“不知道家里的姑娘誰進(jìn)宮合適,老身倒是為難緊。”
鳳氏先一步跪下把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嚇一跳趕緊讓人扶起。
“您這是做什么?”
“妾事求您。”
鳳氏的一跪大家都嚇一跳,這么直勾勾的求人為了什么?這次進(jìn)宮可是多好的機(jī)會啊,怎么還有如此不肯的?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為難的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的開始說了
“妾不想二姑娘進(jìn)宮,望君姑另安排姑娘,妾的姑娘她不適合進(jìn)宮,秉性太過跳脫難在宮里久居。”
大新婦公玉直接插話
“放肆!鳳氏你的二姑娘是君姑撫養(yǎng)大的,豈不是說君姑沒有家教了?君姑恕罪。”
大新婦跪下的時候嘴角一抹嘲諷的笑,誰都沒看見但難逃過上首的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眼睛
“行啦,都安靜點(diǎn)吧。”
公玉氏見君姑生氣了只能閉嘴,下面的幾個新婦也頗有意見,只能思慮再三選擇讓鳳氏的姑娘進(jìn)宮的想法,嘆口氣。
另一邊的堂內(nèi)征南老將軍直接一個茶盞砸在地上。
征南老將軍指得五六個兒子鏗鏘有力罵道
“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大你自己閨女如此不護(hù)得,枉費(fèi)為父。”
被自己老父指得罵不是東西的赫阾玘面如豬肝色,強(qiáng)笑兩句道
“家尊您…”
征南老將軍不慣著兒子,直接拍桌子怒吼連連,在隔壁的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心里一笑
隔堂里面征南將軍老將軍茶盞砸了三個,其他人都不敢說話。
在局勢還在上峰的時候老將軍直接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屋里內(nèi)外亂成一團(tuán),被嚇住的征南將軍赫阾玘趕緊抱起父親回到后院他們的院子里,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一時忙愕,心疼的只依偎在丈夫懷里。
“老頭子啊,你這是怎么啦?”
幾個兒子只能點(diǎn)頭囁嚅道
“是大兄他為了進(jìn)宮事情,惹得家尊吐血,現(xiàn)在昏迷不醒。”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轉(zhuǎn)頭朝鳳氏猶豫一會道
“鳳氏,你的二姑娘這次老身只怕難庇護(hù)的了了,但你放心,赫氏在一天定護(hù)她在宮里一天。”
“來人把鳳氏送回去先。”
鳳氏見此想說什么只能被人送回佛龕堂,周圍的人都逼上了嘴。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的妯娌??氏還落井下石道
“老嫂嫂您意思是大新婦的二姑娘進(jìn)宮咯?該安排隨嫁的姊妹啊?”
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手里的纏金金雀福紋拐杖戳在地上,發(fā)出一陣陣響聲,指得人道
“等明日再說,把她們送去廂房休息,這里抱歉沒法作陪啦,老妯娌們了。”
幾個兒子見此只能隨的自己夫人把其他人請出屋去,公玉氏心里暗喜終于把二姑娘進(jìn)宮里了,她這個嫡母可是大度的很,臉上的笑快掩蓋不住的出去了。
“兒子有罪,千不該萬不該,望家尊不要生氣。”
“出去!!”
大家都聽到屋里征南將軍老夫人云氏的怒吼聲音,心里一顫這個大嫂嫁進(jìn)來幾十年了都沒如此。
“走吧走吧,明天應(yīng)該會有隨嫁的名單出來啦。”
彼此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