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站在某某小區門口，打通了李院長的電話。

等待對方接聽的空閑里，看著小區的名字，發了會呆——

沒想到隔自己還挺近。

大年夜不好打車，池虞又還沒拿到駕照，正煩惱著。

不過導航上一搜，發現距離自己家不遠，就直接步行過來了。

“李院長，我到小區了，具體位置在哪里？”

“從小區大門進來，第一棟樓那里左拐…有個橋來著…”李院長努力地會想著，都忘了電話對面的人看不見她的動作，忍不住用手在半空中比劃起來，“左邊…第三棟吧…幾號樓來著…”

“八號樓。”另一道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在門口稍等，我來接你。”

“對對，小虞啊，你就在門口等等，小言來接你…”李院長接著說。

…

池虞還沒等多久，就看到了言灝的身影。

與上次在福利院見面時不同，今天的言灝不再是一身休閑裝，反而穿得頗為正式，像是要去做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或是見特別重要的人。

黑色的襯衫熨燙得沒有絲毫褶皺，襯衫下擺規整地收束進同色系的西裝褲里，襯得腰身勁瘦有力。

言灝站在池虞面前，薄唇輕抿，嘴角微揚，白日里透著清淺光亮的琥珀色眸子此時歸于與夜空一色的濃黑，微微低頭看著池虞時，夜空里的星子又探出了尾巴，蕩起悠遠的光。

池虞抬頭，還未出一言，先闖進了言灝的眼眸。

一瞬間，仿佛有久遠的回憶閃過，就像多年前同樣明亮的星星。

“小虞，跟我來吧。”言灝輕拍了下池虞的肩，似乎想順勢拉住池虞的手腕。

可手一落下來，只是輕輕地牽動了池虞的袖口，不曾觸及布料下的蔥白。

池虞不語，安靜地跟上了言灝的腳步。

“來，請進，不用換鞋。”

隨著言灝推開房門，一群許久不見的小不點一個一個接龍似的躥了出來。

“小虞姐姐，小橙子好想好想你呀！”

“小虞姐姐，你也吃了好吃的飯飯嗎？”

“小虞姐姐，小言哥哥做的飯好香好香…”

“小虞姐姐，你過來，我有小秘密跟你說…”一個小女孩仰著頭，向池虞展開了雙臂，池虞彎下腰，頭湊近，只聽小女孩用氣音悄聲說，“小言哥哥做的菜好好吃，我悄悄給小虞姐姐藏了一點哦…”

“好，謝謝啦。”池虞右手用力一托，抱起了小女孩，身后跟著一串兒小不點走進了門。

池虞進門才發現，這是一套面積不輸自家的大平層啊，忍不住轉頭看向言灝。

“你在S市定居了？”

“嗯，之前在B市工作，現在換工作了，以后大部分時間都在S市。”

“換工作了？”

“是的，新工作很好，新公司就在附近，上班也很方便…”言灝說著，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越發柔和了，“是我很感興趣的工作…還有，老板也很好。”

頓了一下，言灝又添上了一句。

“非常好。”

“小虞快來坐…”坐在沙發上的李院長起身牽起了池虞的手，“剛剛還在和王阿姨們聊你呢…”

李院長一手握著池虞的手，一手輕輕的拍著池虞的手背，繼續絮絮叨叨著。

“要沒有你和小言，咱們朝陽福利院的孩子也過不上這樣的好日子…現在不止是吃穿不愁了啊，還能帶著孩子們出來見見世面…這擱以前啊，想都不敢想…”

“你和小言啊，都是真正的愛心人士啊…”

“李院長這么多年來都沒放棄朝陽福利院，才是真正值得敬佩。”池虞忍不住插了一句。

“唉，畢竟都是蕭老院長的心血…”李院長似乎回憶起了什么，眼中滿是懷念，“我剛來朝陽的時候，蕭老院長就已經病重了，當時環境多艱苦啊，但是孩子們都沒吃一點兒苦，只有蕭老院長…瘦的跟桿兒一樣…”

說著說著，李院長不由抹了抹眼角。

“蕭老院長…”言灝也走了過來，語調輕緩，“我也是，承過老院長的情…”

李院長似乎還沉浸在回憶里，并沒有注意到言灝的話，倒是池虞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了言灝一眼。

“小虞啊，蕭老院長走的時候還惦記著你呢…現在看你過的這么好也該安心了。“李院長話題又轉到了池虞身上，“對了，大年夜出來，有沒有和養父母商量好啊，可別讓他們擔心…”

李院長話音未停，顯然沒有意識到什么，一旁的言灝卻是察覺到了池虞這一瞬間的失落。

再一聯想到自己曾經查到的資料，心臟傳來隱隱的絞痛。

小虞…不要傷心

一切，我會幫你拿回來…

“李院長，我現在過的很好，不過我的養父母決定把我還給朝陽了。”池虞語調沒有什么起伏波動，似乎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而李院長聽清后，卻是愣了愣，“你養父母…”

“簡單來說，我現在還是和院兒里的小朋友們一樣。”池虞眼睛一彎，綻出比天上的煙火還要絢爛的笑容，柔和的視線向嬉鬧著的小朋友們掃去。

李院長不說話了，言灝心中的絞痛卻更甚了——

不，小虞…

你不是被還給朝陽福利院了，你是還給我了。

你也不是孤身一人，以后，我會一直在你旁邊。

天邊再一次升起煙火，熱烈的火光透入了室內，炙熱著一切。

言灝默默地抬手，捂住了心口。

…

煙火的火光同時照亮的，還有相距不遠的池虞的住處。

“沒記錯的話…虞姐是住十二層吧…”顧澤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十二層，呆滯了，當場cos起了某知名景點——望夫石。

不會吧，剛剛虞姐電話里好像是說了在家？

顧澤心里嘀咕著，還是決定上去一探究竟。

［叮鈴—］按下門鈴，沒反應？

［叮鈴—］［叮鈴—］顧澤繼續嘗試，還是沒反應。

［咚咚咚—］顧澤又改成了敲門，真的沒反應。

唉，虞姐真不在家！

顧澤生無可戀地抬頭望天——

虞姐，你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