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是一種預感，怎么？預感還需要理由么？”罕見的，我有些動怒了。

“或許你還需要去游歷一下，至少可以修身養性。”坐在我對面的顧萱將手中的棋子落到棋盤之上，嘆了口氣。

“你說，我要是出去玩個一二十載，再回來，你會不會已經下去陪小凝華了？”我的聲音很輕，是少有的，對他輕聲細語，不過他并不怎么受用就是了。

聽到我略微惆悵的聲音，顧萱拿起手中的棋子，附著靈力酷酷的往我身上砸，“我身體這么好，你在看不起誰？我也就年芳64，怎么著不比你這個禍害活的長！！！”

被砸的我抱頭鼠竄，想張嘴說些什么，但被腦海中閃過的一些零碎的記憶打斷。

來不及仔細辨別畫面中出現的場景，一陣眩暈感傳來。我腳下突然亮起冰藍色光芒的陣法，在顧萱有些震驚的眼神中消失。

即將消失的最后那一刻，看到他那仿佛在看猴子施法的眼神，我的其實挺想讓他下來陪我的，真的。

短短的幾秒內，目睹完郁慕言消失的全過程顧萱震驚又不解。

他明明記得很清楚，那家伙剛開始連穿墻都不會，后來也找鬼教過郁慕言一些簡單的鬼氣運用方式，但她就是死活學不會。

合著她當年喊得不要小瞧她，她可是很強的，就是偷偷在背后憋了個大的，學了個傳送陣法么？！！！

有些擔憂但不多的顧萱抬手隨意的掐算著，在得到并無危險后便起身往不遠處他居住的屋子走去。

直到后半夜，顧萱還是忍不住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是，那家伙到底怎么學會的，像他這樣的修道奇才都沒學會類似的陣法，郁慕言一個嘴強王者她憑什么？！！

…………

六年后，郁慕言百無聊賴的出現在了京都城郊的護城河上。

此時正處寒冬臘月，河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白日里，偶有三五幼童結伴嬉冰。

冬日里捕魚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在夜晚出來獨自釣魚的，卻也不多見。

那人一來就是十幾日，從未間斷。

偶爾，郁慕言也會仗著他看不見自己，勾動魚鉤，讓他以為有魚上鉤，結果收桿了卻什么都沒有。

倒也不是郁慕言幼稚，只是這個人身上散發的氣息令她駐足。

一種從靈魂深處，散發著的，吸引鬼物的絕望與痛苦……

在郁慕言這個鬼物眼里，銀裝素裹的大地上，他就像是一塊猩紅色的小甜點。

如果吃掉的話，大概率很補的。

這么想著，郁慕言有些蠢蠢欲動。以她之前纏著顧萱學過的那點不咋有印象的相面術，和最近才看過幾眼的邪術大全，她敢斷定，這家伙命不久矣。

那么等他死了之后，她啃一口他的靈魂，應該也沒問題的吧。

從普遍理論而言，啃一口吃掉的是怨念與戾氣，不影響他靈魂的正常運轉，也解決了他死后化為厲鬼kuku殺人導致會不入輪回的問題，她郁慕言簡直就是個天才啊。

一連蹲了十幾日，今天的紅色小甜點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呢，他牽了個小家伙來。

郁慕言饒有興致的看著冰面上一大一小的兩個人，。

小的眼神空洞無光，如同冬季夜晚般死寂。相反，那個她垂涎已久的甜點，此刻本該沉靜的眸色中，暗流涌動。

怨恨、憐憫、喜愛與悲痛，在淺色如琉璃般的眼瞳中翻涌。靈魂深處的血色正在蔓延，發出無聲的悲鳴，可他本人卻并無察覺……

一如往常的那樣，男人牽著小孩兒的手走到他垂釣的地方，途徑白日里漁人捕魚所留下的冰窟窿。

冬夜的風并不狂躁，可仍舊像刀子一樣，割在幼童稚嫩的臉上，卻得不到一絲情緒來作為回應。

到了地方，男人就松開了牽著小孩兒的手，幫他把身上有些松散的斗篷系好，不在去管他。

一心只關注著手中的魚鉤。

今天他的運氣并不好，即使沒有郁慕言的搗亂，他仍舊沒有釣到魚。

旁邊在他后面不遠處的男孩兒確定了他不會回頭后，開始輕輕的往回走。

不知道他是不是練習了很久，在冰面行走時，他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他不吭不響的走到那個捕魚用的窟窿時，水面上已經結起了薄薄的一層冰。

沒有任何意外的，他撲向了冰冷的河水。

頭朝下的墜落著，不曾有任何掙扎。

救么？

郁慕言問著自己。

隨意插手他人命運，是正確的么？

如果真的有希望，年幼的孩童不會像是她堂妹床頭上擺著的精致人偶。

可插手他人命運，就必定背負他人因果……

在這片刻間的思考時，遠處新鮮靈魂傳來的誘惑吸引了郁慕言的注意力。

只是一個念頭，她便出現在了男人垂釣姿態的尸體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的手臂上啃了一口。

剛剛渾身還冒著怨氣的靈魂，此刻變得溫和。

在郁慕言甩開他的胳膊后，便朝著溺水小孩兒那邊趕。焦急的去觸碰，發現自己的手從孩童身上穿過去的那一刻，他第一次直面自己靈魂的哀鳴。

我有些不解，他的這些操作真的是令人費解呢。他想讓小孩兒死，所以他故意帶著孩子經過那個明明不用經過的地方，可現在死后被我拿走怨氣的他卻想救那個小孩兒。

可我只是拿走了怨氣，不是剝奪了他怨恨的情緒，情感……

他求我救那個小孩兒，但我認為那是比死亡還殘忍的懲罰。

但是我真的能做到看著幼小的生命消逝么？

答案是否。

他那么小，而且壽數肯定還有很長，我救一下，應該也沒問題叭？

最終，在我腦子里激烈的斗爭一番后，我認命的將年幼的宋銘羽撈了出來。

至于別的急救措施什么的，我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早就忘完了。

此時此刻，不得不說，顧萱那家伙給的附著靈力的玉佩就派上用場了。

普通的靈魂無法滯留在陽世，還沒來得及問甜點男到底怎么回事，他便被一個幽綠色的光洞帶走了。

如果不是之前經常見顧萱超度，我都以為是被邪修抓走了。畢竟，在我的認知里，正常的不應該是黑白無常來接嘛？

鬼氣森冷，肯定是沒辦法對著嬌弱的人類幼崽用的，我只能驅使著玉佩中用一點少一點的靈力給他急救。

順手把他烘干，還用靈力隔絕了他周圍的寒氣。似乎是機體受的刺激太大了，他睡的很沉，卻并不安穩。

待在這里也不是個辦法，尸體埋了的話有點麻煩，郁慕言直接掐訣防火燒了，把灰撒進了河里。

做完這些，她抱著懷中的小孩兒去了郊外山上獵戶搭的臨時住的屋子。冬天大雪封山，那里并無他人居住，算是便宜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