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果剛洗了碗,咬著冰棍窩在房間里看小說。
楊遠跑過來,“媽媽,抱抱?!?
楊秋果嘴巴咬著冰棍,坐起來,把人抱上床。
楊遠窩在他媽媽懷里,問:“媽媽,你會不會不要我?!?
他會這么問,也是害怕媽媽真的會把他給爸爸養(yǎng)。
“要,要……要的”
楊秋果的眼里只有小說,通常她看小說的時候沒什么耐心。
“他真是爸爸嗎?舅舅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媽媽,爸爸為什么一直沒有來找過我們?”
孩子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比如他不清楚爸爸為什么會突然上門。
“嗯……”
“如果非要給一個孩子,能不能把妹妹給他?!?
他很喜歡妹妹,但是他不想離開媽媽,妹妹還小,她長大了就不記得他們了。
就像他一樣,即使爸爸現在來找他們了,他依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爸爸。
“別搞這種東西,你是哥哥,你不可以拋棄妹妹,任何時候都不可以把妹妹拋給別人。我不會把你給任何人,妹妹也一樣?!?
“哦?!?
“你剛剛是不是帶妹妹出門口去了?”
這間房間連著陽臺,她能看到外面。
“是她自己想去的?!?
他立刻推的干凈,怕媽媽責怪他。
他以為自己跟妹妹偷偷出去就他們兩個知道,沒成想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媽媽的注視下。
楊秋果沒有深究,只是說了一句,“她現在又出去了,準備要成習慣了,去帶她回來?!?
“她怎么又出去了,還不帶我,外面多危險?!毙∧猩⒖袒碌孛?。
“那家伙在,不會有事?!?
那家伙是江宇卜。
“我說的就是他!”
他就是來搶孩子的壞人嗎!要是他偷偷把妹妹帶走怎么辦。
楊遠一到院子就看見院門敞開了一點,門旁邊還放了個小板凳,那是江寧夠不到門鎖,拿來墊腳開門用的,他趕緊跑出去,朝著外頭喊,“江寧!誰讓你出去的,回來!”
江寧正站在江宇卜旁邊看手機,江宇卜拿著手機蹲在地上,父女二人在看動畫片,植物大戰(zhàn)僵尸。
“來了!”江寧應和一句,便依依不舍的跟江宇卜說,“拜拜?!比俗叱龆锏亓搜劬€盯著手機屏幕看。
“遠遠……”江宇卜站起身,看著自己的兒子。
楊遠故意不看他,心里有芥蒂。
“哥哥,我回來了。”江寧一點沒發(fā)現父子倆的目光,笑臉盈盈的朝著她哥跑。
女兒太可愛了,江宇卜拿出手機正要拍攝,被兒子制止了。
“不準拍照,壞人!”
江宇卜愣住,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說他是壞人,不過兩年,連兒子都不認他了。
楊遠惡狠狠的盯著他,扯著江寧的手把她拉到身后,猛地把大門關上了,把他隔絕在外。
江宇卜走過去,想去拍門進去跟她的家人解釋,但想起自己被楊媽轟出家門,他又收回了手。
凌晨三點,楊秋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著他應該走了,她輕腳走去陽臺,借著大門外的路燈看,人還在。
他沒有走。
但是他又能堅持幾天,只要她冷漠些,他遲早會耐不住性子離開的。
夏季,更深露重,睡不著的楊秋果索性放棄了睡覺,進了工作室開了電腦開始畫稿。
才思涌進大腦,畫的深入,聽見雞叫聲,再往窗外看是天色逐漸亮了,看了眼桌面顯示時間,突然想上樓頂,于是拖著疲憊的身體往樓上走。
早上六點多,院子大門打開,楊盛園從里面出來順手關上門,這是楊盛園固定的早晨遛彎時間,只是一見了江宇卜臉就老臭了。
他還不知道江宇卜的身份,只當他是賣保險的。
江宇卜奔過來問好,“叔叔?!?
話還沒說一句,就被楊爸冷臉揮手擋開,“我不買保險?!?
楊盛園沒想到昨晚這個賣保險的大清早的又來了,他生怕江宇卜跟上,腳步都不敢停。
“叔叔,我不是賣保險的?!?
江宇卜是匆忙過來的,開完回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從公司跑到了村里。
“你不賣保險跟我干嘛?”
賣保險的最喜歡跟人家套近乎,先和業(yè)主拉近關系,最后再哄騙業(yè)主買保險。
這套路他見多了。
“叔叔,還沒跟您自我介紹,我是江宇卜?!?
“還介紹,接下來是不是要講哪家公司的了,都說了,我不買保險,別跟著我了。”他還得趕著去隔壁村口買面包吃呢,搭著一碗豆?jié){,好極了。
“我真不是,我是遠遠的爸爸。”
楊盛園腳步一停,扭頭看他,這個男人身材也算魁梧,個高,看著還很稚嫩,才二十出頭的樣。
之前沒注意,因為老婆子說這人是賣保險的,現在仔細一看,這張臉跟楊遠像的很,親父子沒錯了。
“哦~我外孫爸爸?!睏钍@恍然大悟。
下一秒,江宇卜就被一拳揍得臉都歪了,直接被打趴下了,西裝還被踩了好幾腳。
“狼心狗肺的狗東西,就是你把我女兒害的這么慘,搞大我女兒肚子不負責任,害的她放棄了城里的好工作,回村拉扯兩個孩子,現在還敢說是遠遠爸爸,我呸,狗東西!”
“誤會,我怎么敢拋棄她,被拋棄的人是我!”江宇卜有理說不清,對方壓根也不聽他的,就是要拳打腳踢他出一口惡氣。
“我是來接他們母子回去的。”
接回去?當初他女兒可是一個人帶著孩子回來的,寧愿挨打一個字都不愿意說,鐵定是受了委屈又丟不起這個人跟家里說。
這個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他剛剛也說了,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情,所以秋果才會獨自帶著孩子,連夜也要趕回來。
而且都過去兩年了,現在才來,誰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絕對不能放秋果回去那個狼窩。
楊盛園把人從地上拽起來對著臉框框幾巴掌,拍的咔咔響,試圖把人拍清醒,“兩年了你知道來了,你是沖著孩子來的吧,別打我外孫的主意,孩子不可能給你,別以為穿了個破西裝就能裝成功人士,趁早滾蛋?!?
楊盛園把人撒開,是氣的村頭的早餐也沒胃口去吃了,轉頭就回了家。
三樓樓頂的楊秋果倚在圍墻上俯視著外面的一切,面上不由露出一抹深深地笑,挨打了吧,真是活該,也是他該受的。
心想他都被打成這樣了,應該很快他就會走了。
她一夜沒睡,熬了個通宵,上樓頂溜達溜達,沒想到能看到這出戲,正打算回去躺著睡覺,樓下楊盛園就開始找她了。
“楊秋果!楊秋果!你給我下來!”
楊父在客廳朝著樓上喊。
“來了!”楊秋果在樓頂對著樓梯喊了一聲,收了兩件衣服扔回房間,小孩睡的正香,關上門去了一樓客廳。
“咋了?”她漫不經心的問,佯裝不知情的樣子,路過客廳沒停留,直往廚房去,開了冰箱翻了翻零食,最后拆了杯原味酸奶,滿意的關上了冰箱門。
楊父過去廚房門口,看不下去她大清早吃冷凍的東西,便嘮叨她說:“大早上的,你再吃冰的!放回去,中午再吃。門口那什么玩意,你不打算跟我說實話?”
“前男友,分手好幾年了。”
楊秋果邊解釋邊撕開酸奶蓋子,主打一個叛逆。
楊爸氣的敲了一下她的頭,恨鐵不成鋼,“你這個嘴就知道吃,除了吃什么都不會說,他跟我說他是孩子爸爸,現在人家找上門了,你打算怎么辦吧?!?
她被打了下頭,也還在吃,活活吃貨。
怕被罵的太狠,楊秋果笑了笑,走去開了電視機,試圖找別的事干,讓她爸轉移注意力。
“分手了還過來干嘛,會不會是要跟你搶遠遠?”
“不要理他就行,過兩天就走了。”
“都什么人啊?!?
“當初就跟你說,趕緊找個人結婚,或者把孩子送走,你不聽,現在好了,實在不行,把孩子給他,不然就讓他出撫養(yǎng)費,總不能壞的都我們擔,好的都落他頭上。”
他知道自己女兒寶貝那兩個孩子,要真從她這里搶走兩個孩子,她估計會心痛到死的地步。
他是想跟那個渣男要點撫養(yǎng)費,畢竟也是親生的,總不能全讓他女兒一個人承擔了吧。
他女兒多么驕傲的一個人,現在在家費心費力拉扯兩個小孩,特別是小的,一不留意就容易感冒發(fā)燒,那男的跟甩手掌柜似的,現在好不容易熬過來了,孩子也大了,孩子爸爸來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結婚,你們之前怕我老了沒人養(yǎng),現在好了,兩孩子,我死了都會有人給我收尸,爸,你可不能再說了啊。”
楊秋果本來是不婚主義,是因為他們催的緊,她才要孩子的。
楊盛園沒想到女兒出去打工十多年,回來就是突然回來,帶著一個兒子,挺著個大肚子,就是沒帶老公。
當然,還給了二老三十萬,說在家養(yǎng)老,不去打工了,在家當米蟲混吃等死兩年了。
“你別給我顛,該結婚還是結婚!”
一聽她說不結婚,楊爸還是著急的,那將來孩子大了出去工作了,他們也都不在了,她自己一個人在家,多孤單啊。
他這個女兒從小到大就是太有自我,想一出是一出,從來不會聽他的話,他說一句,她能頂十句。
但是,那個男的之前一直沒出現,分的時候應該鬧挺兇,現在突然來,肯定是來搶孩子的。
樓上,江寧醒了,不見媽媽,大哭。
楊秋果把酸奶杯扔垃圾桶,跑上樓去抱女兒。
江寧抱著媽媽,不哭了,好像又要睡回去。
楊遠也醒了,像蟲子爬著床,踩著薄被子起身,貼著他媽的背又閉上了眼睛,半夢半醒。
7點45,上中班的楊遠出門口等校車來接,他看了一圈,沒看見江宇卜,估計是走了。
校車準時來了,楊遠有點落寞的上了幼兒園的大巴。
蹲在門口的楊秋果默默看著失落上車的兒子,沒吱聲,低頭看手機。
校車開遠,她起身叉腰走了兩步,隨后伸了個懶腰,回去睡覺。
十點多睡醒的江寧噠噠噠的跑下樓,外婆和幾個嬸子在聊天見她出來齊齊看向她。
江寧在眾目睽睽下抱起一張板凳,放在門口后站了上去,試圖開門。
楊媽把她抱下來,拿開了凳子。
“外婆,開門。”
“外面太曬了,出去要曬黑的?!?
江寧哭了,被外婆抱在懷里,哭了一陣后坐在凳子上吃葡萄,吃了一兩個就不吃了,開始玩吃的。
大人們還在嘮嗑著村里的八卦,說的津津有味,直到嬸子們到了回家做飯的點才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