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育高中。

是夜，如水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一個蜷縮的身體上，許是月光的撫摸過于溫柔，沉睡的少女的眼睫不覺有些顫抖。

下一秒，冷冽的目光如實質般掃過這片小小的空間。

“嗯？”

秦不語狐疑地掃視著自己所處的環境，又不解地打量著自己瘦小的身體。

他不是剛剛還在被那群老東西追殺么？這又是哪里？那群老東西設的幻境？不對啊，自己不是在最后一刻自爆了么？而且就憑他們怎么可能布置的出如此毫無破綻的環境？

他貼著墻緩緩起身，似乎是自爆的痛苦時過于劇烈，似乎跨過了時空來抓住他，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嘖。”

身體里一絲靈力都沒有了，周遭的靈力也稀薄得可怕，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秦不語壓下心上的疑惑，仔細檢查著這具身體，終于在腦海的某個角落發現了短短一段記憶，許是他所帶來千年的記憶過于漫長，所以之前下意識的忽略了原本屬于這具身體的記憶。

看來這段記憶可以解釋此刻秦不語的處境。

她叫秦不語，德育高中一名高二的普通學生，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級，身負房貸，常年務工在外，她則是跟著年邁的奶奶在此地長大，不過一個星期前她奶奶去世了，父母回來匆匆辦完喪事又去外地工作了，只留下她一個人住著她和奶奶曾經生活的房子，一個人上下學。

大概是由于父母不在身邊的緣故，秦不語從小就敏感自卑，上了高中更是交不上朋友，還被同班同學有意無意地孤立，小姑娘大概是有些神經衰弱在身上的，最后直接嚇的昏死過去了。

“嘖嘖嘖，真是短暫又可憐的一生呢。”

秦不語很快看完了這具身體的記憶，大概明白自己的魂魄大概是陰差陽錯地穿過幾個位面陰差陽錯地借舍到了這個小姑娘身上，他那時代確實不乏善于奪舍重生的邪修，但他似乎從未聽說過什么魂魄能飛這么遠，難道是自己實力過于強大了？不見得啊，自己邪性了幾千年，雖自以為修為達到巔峰，但所經行之地也有修為高于他的隱世大能，耳畔也不時聽聞大能隕落的消息……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現在所處的世界貌似比他所處之境平和太多，一種叫做“秩序”的東西束縛著每個人，意思大概就是不會有在大街上隨意行兇的事情發生，也不會有人處心積慮地想殺了他，倒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桃源。

可……秦不語也是沒想到，自己戲劇性地重生居然成了與自己同名同姓的姑娘，雖說如此，他活了幾千年，對男女之身看得倒不是很重，畢竟死后同樣是一捧白灰，并無太大區別。男身女身又不妨礙修行，在他那個時代男帝女帝的數量算得上是平分秋色，天賦為引，實力為階的規則不會因性別而引起偏差。

漫漫登仙路，行來無非是堅韌二字。

想罷，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塵，喃喃自語道：

“秦姑娘，既然占汝的肉身，吾定會好好待它，他日若是借汝肉身再入仙途，也算是帶汝看過未曾見過的美景，汝放心去吧。至于欺辱過此肉身者，吾會替姑娘送行。”

話音落下，秦不語只覺身上一輕，似是一世因果終于消散，留他徹底接管這具身體。

“奶奶……”

他似乎聽見了女孩低聲的啜泣，他有些分辨不出這是她生前還是身后語，只得朝著月光對這小輩行了個送行禮，一世為尊，但她受的起他這一拜。

“安心去吧，姑娘，會有個老人在黃泉等你回家。”

做完這些，秦不語開始研究那扇鎖起的門，不覺摸了摸鼻子，雖說她先前別說一扇小小的門了，就連此學校也是抬指毀之，問題是如今她確確實實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一拳估計是打不爛這扇門了。

想了想，她的眸子泛起奇異的金色符文，霎時精神力的大網覆蓋了整座城市。

“嗯？我的精神力倒是跟著魂魄過來了。”

秦不語心下一喜，收斂了精神力尋找著學校里的活人，她記憶里的校工是住校的，不一會，她就探尋到了一個在自己宿舍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

他大概能開這個門。

秦不語直接控制精神力進入了這個校工的夢境，讓這個校工給他開下門。

校工聽到夢里陌生的聲音，被嚇得一激靈，瞬間從夢中驚醒，他驚疑不定地看了看窗外的月光，經歷了一番心理斗爭，他顫顫巍巍下了床，拿出抽屜里的鑰匙，直奔校器材室而去。

到了器材室門口，他先試探性地敲了敲門：“有人在里面嗎？”

“叔叔救我，我被不小心鎖在里面了。”

門里隱約傳出女孩兒的聲音，校工聞聲連忙開了門，門開就見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背著書包站在門口，仰頭看著他。

校工松了口氣，剛想問問她是怎么被關在里面的，就聽小姑娘率先開了口。

“謝謝叔叔，時間也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

不等他反應小姑娘已經越過他向校門口走，校工撓了撓頭，也不好叫她，只好自己轉身回宿舍。

秦不語看了眼校門口緊閉的電門，直接從學校后墻翻出去了，三內時常有住校的男生從后墻翻出去逍遙快活，這里還留了幾塊磚，翻出去剛剛好。

按照原主的記憶回到家，打開燈，映入眼簾的是小卻整潔的空間，家里東西不多，都被收拾的井井有條，地面也是干凈的。

秦不語沖了個澡，躺在屬于原主的床上，她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涌，一個人下晚自習，途徑壞了的燈，昏暗的巷道，回到沒有親人等待的家，孤獨地窩在小小的床上等待天亮。

秦不語忽然想起來當年初叩修仙門的少年，在這樣的長夜，他又是如何度過的呢？

記憶有些斑駁了，月光溫柔如舊，似乎想拂去千年前記憶蒙上的塵灰。

她沉沉閉上了眼，這具身體的疲憊如潮水蓋過他的靈魂。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