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朱棣，看著下方竟公然在大殿之上對著自己嘶聲咆哮的朱高煦時，他直接一拍桌子，人直接就從皇位之上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那原本沉穩中又滿帶威嚴的雙眸，此刻竟都帶上了幾縷血絲。

“看來往日朕當真是太過縱容你了，才會讓你今日在這朝堂之上如此的放肆！”

而隨著朱棣這一巴掌下去，滿朝文武此刻也都從先前的震驚之中緩過勁兒來了。

一個個紛紛跪倒了下去。

按常理來說，帝王因皇子之事而震怒，這樣的場合，下方的文武大臣們不管往日里處于什么樣的立場，此刻就算是逢場作戲，也都該站出來替朱高煦求情才是的。

可現如今，他們卻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了。

畢竟，這一次朱高煦之所以惹怒陛下，其根本原因，都是因為冊立太子之事啊！

這種時候，他們這些臣子，該如何開口？

他們拿什么開口？

難道告訴朱棣，二皇子這是因為太想當太子，繼承大統之心過切，才無意沖撞了陛下的？

這話要是說出口，怕是明天家中九族都得好好去地府謝謝你了。

“二弟...你少說兩句吧！算是大哥求你了。”

“父皇、高煦今天肯定是吃錯東西了，這一時間腦子有些不太清晰，所以才這么胡說八道的。父皇息怒、我這就帶二弟去找御醫給看看。”

此刻在這大殿之上，唯一還能說的上話的，恐怕也就剩下一直在邊上瑟瑟發抖的胖胖了。

此刻的他，也顧不上朱棣是否會怪罪他，起身一把拉住朱高煦的手，就想著把他拽走。

然而他雖是身寬體胖，可要真比起力氣來，他哪兒是滿身腱子肉的朱高煦的對手。

著急忙慌的拉扯了半天，結果卻連朱高煦的身子都不曾晃動一下。

而面對上方聲音都開始有些沙啞的老登，朱高煦內心卻依舊從容。

他很清楚，上座之上的老登別看一天咋咋呼呼的，但實際上，對自己這個嫡子，他是不可能起殺心的。

本來他座下的皇位便是通過靖難而來的，若是他手上再沾染了自家子嗣的血，那老頭子這輩子就別想再安穩的過下去了。

所以縱然是此刻自家老登已經開始吹胡子、瞪眼睛了，他該說的話，也依舊要說。

“大哥、我現在清醒的很，我前所未有的清醒！”

“父皇，您也別在我面前擺您的皇帝架子了。咱父子倆今天就來好好的掰扯一下。”

朱高煦伸手扶住了因為拉扯自己，而險些身形踉蹌的大哥朱高熾之后，幫著他穩住了身形之后，還不忘記伸手拍了拍他那厚重的手背。

“大哥，今天弟弟我會不會挨揍，可就看你的了。記得咱哥兩說好的，撈我啊！”

聽到老二在自己耳邊的低語后，朱高熾此刻差點兒沒直接罵人。

你現在就差給老爺子氣死了，你這還讓我怎么撈你啊？

然而不給朱高熾開口的機會，朱高煦便已經再次看向了上座之位，此刻那雙目滿是血絲的盯著自己的老爺子。

今天，他必須把話說開了。

至少，在老爺子這里，在滿朝文武面前，他必須把態度展現出來。

“父皇，你是否打從一開始，就壓根沒考慮過立我為太子？”

“哼！是又如何？”

此刻本就是怒氣上頭的朱棣，在面對朱高煦的質問之時，他聲音略帶幾分沙啞與不悅的冷哼了一聲。

他倒是想看看，這混賬今天到底想鬧哪樣！

他莫不是以為、靖難之役上立了一些戰功，便可以在他老子面前大喊大叫了？

若當真如此，那今天老子必然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父愛如山...體滑坡！’

而他這一句是又如何，算是直接說到了朱高煦的心坎里了。

當聽到老登這話后，朱高煦按捺住了心中的狂喜之情的同時，臉上還得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好好好，父皇您還真是一點兒都不打算裝了啊！”

“若如此，那兒臣倒是要好好問問您了。若您一開始就已經認定，要立大哥為太子，那么當初為何又要與兒臣說那句話？”

“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兒子我雖然讀書不多，可也知道這話一出口，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難道老爺子你就沒有考慮過嗎？”

此刻的朱高煦，看似是在質問朱棣，可實際上，卻更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那最后的一根稻草一般。

然而看著站在大殿之上，群臣百官面前，卻是如此公然的忤逆與質問自己的朱高煦，此刻的朱棣，眼神卻是陰沉的可怕。

這猴崽子這是翅膀硬了。

如今竟都敢如此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里了。

今日若是不好好敲打敲打他，日后還得了？

“朕若是考慮過。你當如何？”

“朕若是未曾考慮過。你又當如何？”

打定主意的朱棣，說話間，也緩身再次坐了下去。

甚至再次看向朱高煦的時候，眼神中都多了幾分玩味。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兒子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看著自家老爺子那玩味的眼神后，朱高煦卻是眼角一抽。

“那既然老爺子你這么說，我可就當你都考慮過了哈！”

繼承了前身所有記憶的朱高煦，基本上是不會記錯、那句世子多病、老頭子的的確確說過。

但是此刻的他，很明顯已經是不認賬了的。

他現在已經是皇帝，而不是當初的那個燕王了。

不過還好，打從一開始，朱高煦也就沒想過什么太子之位，什么皇位之類的。

前有封狼居胥的老頭子，后有六邊形戰士的大侄兒。

他要個錘子的皇位哦...

今日朱高煦登臨這大殿，要的、其實只是一個名頭...一個紈绔、叛逆、有勇無謀的王爺的名頭。

所以，今日大殿之上，他與老爺子，只能笑著走出去一個。

“朕之前或許不一定考慮過，但是現在，朕很認真的考慮過了。”

“那么，你現在又當如何？”

看著下面七個不憤、八個不服樣貌的朱高煦，朱棣語氣極為傲慢，又無比挑釁的看了他一眼。

似是完全沒有將這個兒子放在眼里一般。

今日大殿之上、百官面前，這混賬玩意兒就敢如此無禮、言辭如此孟浪。

今日若是不好好敲打一番，日后還不反了天了？

“你瞧瞧你那心浮氣躁、歇斯底里的樣子，哪兒有一點兒的帝王之相？”

“我沒有帝王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