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入夏,我吃什么吐什么。
本以為是病情加重,可漸漸的,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第一次遇喜時,似乎也是這樣。
我偷偷找來了府醫,一番診斷后,我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多日不聞那香,我竟然懷孕了。
這個孩子來得十分不是時候,我還能活多久都是個未知數。
就算我掙扎著生下它,我死之后,它又如何在這群狼環伺的鎮北王府平安長大?
可叫我狠心打掉它……
我下不去手。
為今之計,只能振作起來,做好離開的打算。
令我意外的是,我還未曾有所行動,思柔便主動找上了門。
她聲淚俱下地告訴我,父皇貪食仙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是哪天薨了,所有嬪妃需得一同陪葬。
今日前來,她想讓我勸皇兄,將宮中的太妃們都送走,包括她的母妃。
只要我能做到,她便助我離開。
我答應了。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在思柔的安排下,趁著夜間換崗離開了鎮北王府。
一切都順利得出奇,仿佛在做夢一般。
鎮北王府被我遠遠拋在了身后。
從前這里是家,如今只是令人窒息的牢籠。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離開后不久,裴燁便發現了我的失蹤。
起因是思柔跑去他跟前大鬧一場,聲稱我偷走了她的孩子。
她癱倒在裴燁身前哭訴:「姐姐搶走安兒,逼我放她離開,我不敢不聽她的啊夫君!」
「只要姐姐肯把安兒還給我,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換!」
裴燁的面沉如水。
另一邊,我已經駕著馬車,連夜奔逃了數十里。
長時間的跋涉讓我虛弱到了極點,我跳下馬車,準備原地休息一段時間。
一只粗糙大手卻從身后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的脊背竄上一股涼意,第一時間便已察覺不是裴燁。
「你是誰?」
背后之人沒有回答,只是將我捆在馬車上,駕車狂奔起來。
我努力翻過身想看清他的模樣,卻驚訝地發現此人正是府中的馬夫。
一路上,我的心中轉過無數猜測。
最有嫌疑的便是思柔。
她利用了我離開心切,想要將我滅口。
是我大意了。
原想著折過頭再來收拾她,豈料先著了她的道。
可思柔派的人為什么不直接動手殺了我?
很快,我的疑問得到了解釋。
鎮北王府的府兵從后方追上了來。
為首的自然是裴燁。
馬夫解開我手上繩索,不等我反應過來,便將一個死嬰塞進了我的手里,將我推了出去。
「王爺饒命啊!是長公主扣住了小人的家小,逼迫小人掐死小王爺后帶她潛逃!」
他以頭搶地,哭得真心實意。
只是把思柔的所作所為換成了我而已。
能舍下孩子做局,我低估了思柔的狠心。
裴燁直勾勾望著我懷里的孩子。
死嬰的面色紫漲,一眼便能看到。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我一步一步退到崖邊。
「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殺這個孩子。」
我想要辯解,又打心底里覺得疲倦。
事已至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腳下一撇,碎石從崖邊滾落。
「別動!」
「阿檀,先過來好不好?」
裴燁臉色瞬間變得很慌亂,往前大跨幾步。
余光中,我看見馬夫直起身,從懷中摸出幾柄短刃,對準裴燁。
數年來形成的本能促使我扔掉死嬰撲向馬夫。
而裴燁在我和孩子之間,下意識選擇了去接那個孩子。
短刃射入我的肩頭。
我一腳踏空,墜了下去。
回過頭來的裴燁死死拽住我的衣帶,絲帛在他指尖發出輕微的崩裂聲。
「阿檀,抓住我的手!」
我仔細地將他打量了一遍。
他的眼神又和從前愛我的時候一樣了。
我笑了笑,在他懇求的目光中,扯斷了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