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周虎一個人抱著刀，安靜的坐在關押少女的房間外。

那些少女都被下了迷藥，如同死尸一般一動不動。

另外一邊。

幾個大漢依舊聊得火熱。

這些都是周虎找來的城內幾個幫派的打手，當然，他不會愚蠢到像余麻子一樣去找鹽幫。

雨越下越大，小院的青石磚地面上已經淹起半指高。

時辰到！

周虎猛地站起身，戴上斗笠，披著蓑衣。

腳上的布鞋很快被雨水浸濕，沁涼的感覺從腳底傳來。

他踏著雨水又回到后門碼頭。

當他推開房門時，一艘古怪的小船不知何時已經停靠在大院后門。

為什么說古怪？

因為這艘船實在太穩。

任憑白沙河風浪再大，小船紋絲不動。

一個身穿黑袍、鷹鉤鼻、身材瘦削的男人從小船上走了下來。

周虎雙眼微微瞇起。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這個黑袍男人，每一次他找齊雙陰少女，都是這個人劃船來這里把人接走。

“已經準備齊了。”

雨水打在周虎的臉上。

那黑袍男人用沙啞的聲音說著：“好，把人帶到船上來吧。”

周虎對著院內大喝一聲：“把人都帶過來！”

聽到周虎的呼喝聲，正在閑聊的幾個壯漢頓時打起精神，也戴起斗笠走進房間，把昏迷的少女扛到小船上。

一切都進行的無聲無息。

周虎瞥了一眼黑袍人。

“你是什么時候跟馮縣丞做事的？”

他自問對縣丞府的情況很了解，馮縣丞的手下大多都認識，可唯獨沒有這個黑袍男子的印象。

黑袍男子呵呵一笑。

雖然在笑，可聽起來似山魈嚎哭，讓人毛骨悚然。

“馮玉？”

“差不多認識有十年了。”

周虎眉頭一挑。

他聽說馮縣丞并非本州人士，來白沙縣赴任的時候帶了一些班底，這個黑袍男子應該也是那個時候帶來的。

兩人再度沉默，好在嘈雜的雨聲不會顯得寂靜。

終于，最后一個少女被搬上小船。

黑袍男子看目的已經達成，露出滿意的笑容：“多謝周捕快，馮縣丞還想叫周捕快辦最后一件事情。”

周虎面露不悅，冷哼一聲：“還有什么事？”

黑袍男子笑容更加燦爛：“借一個東西。”

周虎眉頭皺起：“什么東西？”

黑袍男子眼神變得癲狂。

“你的命！”

周虎黑眉倒豎，大怒：“媽的，找死！”

他的手一直都放在腰間的佩刀上，幾乎在黑袍男子話音落下的同時，長刀就已經出鞘。

雪亮的刀光在半空將雨滴劈成兩半，徑直向著黑袍男子頭頂落去。

“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

周虎被雨水打濕的臉上肌肉抖動。

狗日的馮玉果然要殺人滅口，但他也不是這么好欺負的，想要殺他，那也要看看這個黑袍人的本事。

黑袍人眼中閃過詫異。

情報里，周虎只是個沸血武師，可看這一刀的威力，分明就是鍛骨才能用出的手段。

隱瞞實力？

很聰明。

不過......沒什么用。

就在周虎的刀即將落在黑袍人頭頂上的前一秒，停靠在河中的小船微微抬起，似乎是河里有什么東西把它托起。

周虎余光看到船下的景象，瞳孔陡然張大。

難怪這小船如此平穩，原來船下竟藏著一條大蛇！

嘩啦啦！

一頭足有幾丈來長，渾身漆黑，頭頂一雙猩紅眼睛的巨大黑蛇揚起水花。

它張開血盆似的大口，足有數尺長的信子在暴雨中狂舞。

大蛇掀起的狂風吹落了周虎的斗笠，頭發瞬間被暴雨打濕，長刀也在半空停住。

如此駭人的景象，周虎被嚇得全身僵硬。

蛇妖。

是蛇妖！

此時天邊劃過一道閃電，周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

“馮玉那個狗雜碎居然他媽的是要拿這些少女喂蛇妖？！！”

轟！

震徹天地的雷聲在九天之上炸開，漆黑的世界驟然一亮，河岸再度恢復寂靜，雨水很快將青石磚上的血水沖刷。

......

清晨，大雨漸歇，水珠順著屋檐上的青瓦滴答滴答落下。

昨晚悶雷響了一夜。

江靈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小臉上都還掛著淚痕，一看就被嚇得不輕。

江瀾早早就出門去。

他剛一到縣衙，正準備把周虎的事情告訴李捕頭，沒想到正好迎面碰上正帶著一幫人準備出門的李捕頭。

“李頭兒......”

江瀾正要說話，卻被李石打斷，李石一臉凝重：“周虎死了。”

“什么？！”

江瀾瞪大眼睛。

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李石想到江瀾出神入化的查案能力：“正好你也在，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

江瀾點了點頭，他也很好奇昨日見周虎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怎么過了一夜竟然就死了。

李捕頭帶著一行人很快走到白沙河下游的一處河灘。

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湊熱鬧的附近村民。

其中一個年長的老者看到李捕頭幾人，顯然就是附近村的村長。

老村長杵著拐杖迎了上去：“諸位大人，你們總算來了，昨夜下了一場雨，今天村里有人來河邊洗衣服，就看到這些......東西。”

順著老村長所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河灘上零星的碎尸。

其中一個人頭格外醒目。

正是縣衙快班的捕快，周虎。

周虎真的死了！

跟隨李捕頭一同前來的還有衙門里的仵作，老仵作帶著兩個學徒一直忙活到中午，初步得出結論。

古代仵作雖然沒有精巧的儀器，但憑借老道的經驗，常常也能做出符合真相的推論。

周虎是被某種野獸咬成這般模樣的。

而且河灘上的碎尸并非周虎一人，而是至少四人。

江瀾聽到這個結論，神色更加凝重。

周虎可不是尋常人，一身功夫相當了得，就算是猛虎亦不懼，什么野獸才能將他虐殺成這個樣子。

除非不是野獸，而是妖怪！

他與李捕頭對視一眼，顯然對方也存著與自己一樣的想法。

展紅梅才剛走就出這樣的事情，這很難不讓人擔憂。

江瀾望著周虎的尸體看了很久，忽然開口。

“這里并非第一案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