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年,乙亥月。
戊子日,城南石子河一漁民入河打魚,失蹤。
......
辛亥日,桂花坊一婦人失足落水,尸體尚未打撈到。
......
壬辰日,城西朱家幼女外出游玩,至今未歸,暫時找不到線索。”
江瀾將厚厚一冊快班巡邏日志合上。
古代都是采用天干地支紀年法,他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弄懂。
對于他這樣識字之人如此,尋常百姓當然不可能懂。
事實上,紀年這種事情一向都是欽天監那幫人搗鼓的東西,百姓根本不在乎,也不關心是何年何月。
日志里記載著快班所有捕快轄區內發生的事情,一般的小事根本沒資格被記錄在案,只有命案、兇案等大事才會被記錄在其中。
可饒是如此,快班這幾年累積下來的日志也堆了滿滿一倉庫。
江瀾平日沒事的就喜歡翻看這些卷宗。
這是了解白沙縣最好的途徑。
他眉頭微微蹙起。
有問題!
近段時間的卷宗粗看之下沒有什么毛病,無非就是些失蹤、溺水這樣的偶然事件,古代又沒有監控,安全意識更是淡薄,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并不稀奇。
可問題就在于,為何全都是女子?
江瀾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他不自覺的想到之前的余麻子,當時余麻子似乎就是勾結鹽幫綁架了一個少女。
這其中莫非有什么聯系?
自從展紅梅離開之后,雖然白沙縣并未出現什么異常,但他總覺得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這般簡單。
必須弄清楚!
江瀾當即打定主意,他將目光落在那個漁民身上。
......
白沙縣之所以叫白沙縣,乃是因為城中的白沙河。
夜深人靜。
一艘小船在白沙河中緩緩前行。
一個身穿蓑衣的船夫悠閑的劃動船槳,在河面蕩起一圈圈漣漪。
小船似乎是裝了不少貨物,河水幾乎就快沒到小船邊緣。
白沙河連通運河。
白日經常都是百舸爭流的景象,所以很多船夫都會選擇半夜出船,當然,不少都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很快,船夫將小船??恳惶幋a頭。
說是碼頭,其實也就是某戶臨河人家的后院石臺罷了。
船夫跳下小船,利索的用麻繩把小船拴緊。
小船剛停穩,船篷露出一個頭,原來裝的不是貨,而是人。
此人正是縣衙快班的周虎。
周虎謹慎的掃視了一圈四周,當確定沒人之后,他才一把從船篷里抓起一個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的昏迷少女。
若是朱家人在,定能認出此女正是前幾日失蹤的朱家女!
周虎一手抱著少女,輕松一躍就到了岸上。
他就如回自家一般從懷中取出鑰匙,開鎖推門走了進去。
就在周虎進門后沒多久,不遠處大柳樹后走出一道身影。
“販賣幼女,該殺!”
江瀾目光冰冷。
剛才周虎的所為皆被他看在眼里。
他通過大夢游仙確定了那漁女的位置,并非如卷宗上所言的那般在河里失蹤,而是被囚禁在一處大院之中。
好在夢里提供的特征足夠多。
江瀾身為衙門捕快,獲取信息的途徑比尋常人多太多。
通過地圖推算,在加上詢問同僚,很快就確定了這間大院的位置。
在來之前,他就特意問過工房的大哥,這件院子是一個外地商人置辦的寨子,常年無人居住。
可他來到之后才發現,這里不僅有人,而且還有好幾個武師守衛。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問題。
江瀾索性在這里守株待兔。
還真給他等來人,而且還是周虎,聯系之前余麻子的所作所為,不難推測出周虎應該是親自下水做起了人口買賣的腌臜勾當。
忒惡心!
江瀾前世最瞧不起的就是人販子。
他看了一眼院子,而后默默退走。
單刀赴會?
那是說書人嘴里才有的橋段,捕快辦案幾乎不可能出現一個人深入敵營的情況。
大多數時候其實都是先查清情況,然后叫人用人海戰術淹死對方。
要是縣衙快班的人不夠,那還有其他兩班,三班都不行那還有守備軍,總之在人多一事上官府從沒怕過誰。
能不用自己親自動手的事情。
江瀾當然不會費那力氣。
只要把這里的事情告訴李捕頭,之后的事情也就與他無關。
......
另一端。
周虎走進大院,院子里幾個聚攏聊天的壯漢齊齊站起身。
“頭兒。”
周虎點頭示意。
雖然他不知道馮縣丞要這些少女到底有何用,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官做得越大,心往往也越黑,否則也不用這般偷偷摸摸、見不得人。
他知道這是喪盡天良的勾當。
在這里,他只允許這些人叫頭兒,而不是周捕快,將姓給抹去,不愿給將來要考科舉的兒子帶來霉運。
周虎望了眼胳膊夾著尚在昏迷的少女。
他之前就已經給馮縣丞送去七個少女,沒想到才過去不到半個月,馮縣丞又獅子大開口一口氣要十個,而且依舊是雙陰命局的未出閣少女。
雙陰女哪里是這么好找的?
之前余麻子已經出過事,風頭正緊。
城中江瀾之前展露出的手段讓他捉摸不透,無奈,周虎只好親自下場。
他是衙門的老捕快,擅長查案的人,往往也是犯罪天才。
周虎做得很隱蔽,自信根本沒有人能查的出來,就算是江瀾也不行。
想要往上爬,誰的手上能干凈?
他不是李家那樣的大家族,李石有人舉薦,輕松就做上捕頭的位置,但他不行,既然沒人,那就要拼命!
周虎推開大院里側屋的門,將臂膀抱著的朱家小女放了進去。
這里已經關著九個少女,再加上朱家小女,正好湊夠十個。
“要是這次還不讓我做捕頭,老子就反了他娘的!”
周虎眼中閃過兇意。
馮縣丞許諾給他的捕頭之位遲遲沒有兌現,他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
在成為捕快之前,周虎在馬幫混過,那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在山林里與山匪搏命,骨子里就不是愿意吃虧的主兒。
就算是縣丞,也必須承受他反噬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