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江瀾回到快班交還今天的巡查腰牌,在巡邏冊子上寫上自己幾天乏善可陳的經歷。
除了張家六旬老頭揩油李家五旬老太為導火索引發兩家差點爆發械斗之外,實在沒什么可說的。
當捕快,就不能把自己想得太高大上。
天天驗尸、破案,那是話本里才敢寫的劇情,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家長里短。
見血的機會并不多。
江瀾剛準備回家吃飯,李捕頭竟難得的說要請客吃酒,帶著江瀾和快班四五個人就去了酒館。
李捕頭可是出了名的不加班。
除了必要的應酬之外,幾乎不可能在申時之后看到他。
聽梁灣說好像是要回家輔導作業,李捕頭四十歲才有的兒子,老來得子自然分外上心,李捕頭還指望八歲的兒子以后能考上武舉人,給李家光宗耀祖。
人的名,樹的影。
名氣越大,朋友也就越多。
江瀾憑借最近兩次出盡風頭的表現自然而然的成為酒局的中心,幾個人知道江瀾不勝酒力,所以想著把他灌醉,然后摸清到底與展紅梅是什么關系。
但是......拿十五度酒考驗干部?
古代沒有蒸餾技術,所以大多數喝的都是糧食釀的黃酒,最高也就二十度。
這對經歷過五十三度檢驗的江瀾來說,簡直就是灑灑水,主打一個來者不拒。
酒過三巡,江瀾才微醺,包括李捕頭在內的幾人已經是半醉。
男人喝了酒無非就是兩件事,吹牛逼、聊娘們,當然,很多時候會合并為一件事,說著說著,幾人的話題就轉移到不遠處燈紅酒綠的青樓上。
對于這方面,江瀾就是個門外漢,仔細聽講,逐字逐句學。
總結下來,勾欄就是商K,主推一個量大管飽,唱歌娛樂兩不誤,青樓就更高級些,類似會所,客戶群體都是非富即貴,還特愛搞拍賣,對此江瀾大為不齒。
可要說到青樓文化食物鏈的最頂端,那就必須是教坊司。
“教坊司的娘們那叫一個嫩呀,都能掐出水來,以前都是風沒吹過、日沒曬過的官家大小姐”,李捕頭是這方面的行家里手,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
“三年前的時候,我跟著張知縣去過一次,他娘的,五十兩銀子一晚?!?
“五十兩!”
聽到這個數字,幾個人差點沒把眼睛瞪出來。
他們都是正式工,一個月的俸祿也不過七錢,一年頂格算也就九兩。
五年......整整五年!
金子做的不成?
李捕頭瞥了幾人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只能隔著一塊屏風聽曲,連手都摸不到。”
連同江瀾在內的幾個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有錢人的快樂果然是想都想不到。
雅,實在是雅!
梁灣這個時候一臉賤笑的湊到李捕頭跟前:“頭兒,教坊司在府里,太遠,要不先帶阿水去勾欄開開葷?”
別看梁灣這小子一臉gay樣,勾欄就屬他去的最多。
靠著人畜無害、上了保險似的臉可是大殺四方。
那可要五個大錢......李捕頭果斷拒絕。
家里錢都被媳婦兒管著,他兜里就七八個銅板,想都別想。
梁灣望向江瀾:“阿水......”
“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江瀾也果斷拒絕,去是能去,出錢是不可能出的。
就在梁灣準備尋找另外的突破口時,隔壁的青樓忽然響起一陣騷亂。
幾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出對方的驚喜。
機會這不就來了。
光速出警!
......
經驗豐富的老客戶在沖突發生的時候就已經趁亂逃走了,又是白嫖的一天。
宜春樓內的場面很混亂。
樓里姑娘和看熱鬧的人圍成一圈,里面不時響起辱罵聲和打砸聲。
“讓開!”
“都給我讓開。”
“看什么看,一邊去?!?
眾人見衙門的人來了,紛紛讓出一條路。
李捕頭走在最前,他處理這種事情早就輕車熟路,要不是湊巧,這種級別甚至都不用他出手。
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焦急的跑了過來,正是宜春樓的老鴇。
李捕頭瞥了一眼這個叫做紅娘的女人:“出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說來?!?
老鴇被李捕頭一身官威震懾,唯唯諾諾的說:“里面幾個客人發生口角,打起來了?!?
李捕頭點了點頭,大步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幾個看上去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惡狠狠的舉著椅子、板凳對峙,臉上、身上已經有不少傷痕。
“都給我放下!”
李捕頭喝了一聲。
看到是縣衙的人,幾個少年這才不甘心的放下手中的武器。
看到這幾人的面孔,李捕頭不由得頭疼。
大玄雖不禁止經營青樓,但畢竟是做的是偏門生意,能開青樓的,必定有些手段,同樣的,敢在青樓鬧事的背景都不一般。
左邊領頭的那個少年是守備軍楊統領的兒子,右邊的是劉典史的兒子。
處理這些紈绔子弟最是麻煩,突出一個打了小的,來個老的。
李捕頭打算盡快息事寧人:“今日鬧事我不再追究,散了吧?!?
可沒想到,守備軍楊統領的兒子楊平不依不饒:“不行,今天必須分出個高下,我這首秋詞令分明比你強。”
“楊平,就你寫詞的那點水平,也配跟我比?”
這下輪到李捕頭一頭霧水。
一問老鴇才知道,原來這兩個紈绔為了爭奪宜春樓的頭牌暖玉姑娘竟想出斗詩的主意。
為什么不寫詩?
當然是因為寫詩難度太大。
可偏偏兩人水平半斤八兩,一時分不出高下然后就演變成了械斗。
李捕頭:“#¥%……&*”
逛個青樓還做詞,這些紈绔都是腦子有病。
不過那個暖玉姑娘的名頭他倒是聽過,素有才華,想要見她就必須作詩一首,詞也行,被她看中的不要錢也能上樓,看不上的就算豪擲千金也沒有。
沒辦法,有錢人就喜歡這個調調。
李捕頭見雙方不依不饒的模樣,更加頭疼。
要是處理不好,說不定第二天就會演變成兩家老子的對打,到時候他們都要遭殃。
就在李捕頭糾結時,一道聲音響起。
“不就是作詞嘛?”
“簡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