⑦大河：黃河。雷首之山：雷首山，即首陽山，在今山西永濟南，相傳為伯夷、叔齊采薇絕食的地方。固范君之所慕而為之者也：意為伯夷、叔齊的做法是范養民所羨慕并照做的。

⑧汾之一曲：汾河的一個曲折處。綿上之山：即介山。綿上，古地名，春秋時屬晉國，在今山西介休。又范君之所有志而不遂者也：意為范養民棄家去找太子，也想和介之推從晉公子重耳流亡一樣，最后達到復國的目的，但他的這一目的沒有達到。

⑨太行、碣石之間：此指北京。宮闕：皇宮。山陵：皇帝的陵墓。泫(xuàn)然：流淚。

【品評】

“復庵”是明朝遺民范養民在華山西峰左邊的住處。范養民在其房子的門楣上書“復庵”二字，表現出他渴望復明之心不死。顧炎武記復庵，是為了頌揚復庵主人的愛國精神，并以此激烈后世之人的愛國感情。

文章記敘了復庵建立的經過及其主人的志向，可分為四個部分，先敘范養民事跡，再寫復庵情景，三記庵外景致，最后點出主題，“無忘范君之志”，即復明之志，表現了作者思念故國、復明滅清的堅定志向。顧炎武曾在《又酬傅處士次韻》中以“蒼龍”、“老樹”自喻：“蒼龍日暮還行雨，老樹春深更著花”，表明了自己至死不渝的愛國心。

古往今來，成大事者都曾在少小之時或年輕之時立下過宏偉的志向?！肮び破涫拢叵壤淦鳌?，一個人要想成功，必須樹立一個明確的奮斗目標，這樣，才會矢志不移地朝這個目標前進，最終成就宏偉大業。

少年中國說(節選)

梁啟超

日本人之稱我中國也，一則曰老大帝國，再則曰老大帝國①。是語也，蓋襲譯歐西人之言也②。嗚呼！我中國其果老大矣乎？梁啟超曰：惡！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國在。

欲言國之老少，請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③。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故茍且；惟豪壯也，故冒險。惟茍且也，故能滅世界；惟冒險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厭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厭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可為者；惟好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不可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④。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戲文。老年人如鴉片煙，少年人如潑蘭地酒。老年人如別行星之隕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島。老年人如埃及沙漠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伯利亞之鐵路。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之潴為澤，少年人如長江之初發源⑤。此老年與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梁啟超曰：人固有之，國亦宜然。

梁啟超梁啟超曰：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國者，則中國老朽之冤業也。制出將來之少年中國者，則中國少年之責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與此世界作別之日不遠矣！而我少年乃新來而與世界為緣。如僦屋者然，明日將遷居地方，而我今日始入此室處⑥。將遷居者，不愛護其窗櫳，不潔治其庭廡，俗人恒情，亦何足怪。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后顧茫茫。中國而為牛為馬為奴隸，則烹臠鞭棰之慘酷，惟我少年當之⑦；中國稱霸宇內，主盟地球，則指揮顧盼之尊榮，惟我少年享之；于彼氣息奄奄，與鬼為鄰者何與焉。彼而漠然置之，猶可言也；我而漠然之，不可言也。使舉國之少年果為少年也，則吾中國為未來之國，其進步未可量也。使舉國之少年而亦為老大也，則吾中國為過去之國，其澌亡可蹺足待也⑧。故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⑨。天戴其蒼，地履其黃?？v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注釋】

①老大帝國：腐朽的衰老國家。老大，本義是年長，此處是貶義詞，意為老朽。帝國，原為君臣專制的國家，此處含有諷刺意味。再：第二次，表示一而再之意。

②是語：這種說法，這種話。襲譯：沿襲別人的翻譯。

③破格：打破常規定格。

④瘠牛：瘦弱的牛。

⑤潴(zhū)：水積聚的地方。

⑥僦(jiù)：租賃。

⑦臠：切成小片的肉。棰：短木棍。

⑧澌：盡。

⑨硎(xíng)：磨刀石。

【品評】

《少年中國說》是梁啟超的一篇有代表性的新體散文，寫于1900年。當時，正值滿清末期，中日甲午戰爭慘敗，清政府不思圖治，卻割地賠款。這激起了愛國知識分子的憤怒，但有志之士要求改良的戊戌變法也被血腥鎮壓了。政治腐敗，內外交困，國家已到了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境地，帝國主義蓄謀瓜分中國，譏稱中國為“老大帝國”。梁啟超憂國憂民，積極參與改良運動，寫下了這篇旨在激勵國人、振興中華的文章。

在文章中，梁啟超把封建古老的中國和他心目中的“少年中國”作了鮮明的對比，極力贊頌少年勇于改革的精神，針砭老年人消極保守的思想，鼓勵人們發憤圖強，肩負起建設少年中國的重任，表達作者熱切盼望祖國繁榮富強的強烈愿望和積極進取的精神。

積極進取的精神是中華民族的生命力、創造力所在，也是中華文明得以綿延千載、生生不息的精神動力，更是人生應有的昂揚向上的精神狀態。100年前梁啟超心目中的少年中國，今天已經巍然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而且依然朝氣蓬勃、美哉壯哉，依然昂揚向上、奮發自強。

請以三事為君告

——就任北京大學校長的演說

蔡元培

五年前，嚴幾道先生為本校校長時，余方服務教育部，開學日曾有所貢獻于學校。諸君多自預科畢業而來，想必聞知。士別三日，刮目相見，況時閱數載，諸君較昔當為長足之進步矣。予今長斯校，請以三事為諸君告：

一曰抱定宗旨。諸君來此求學，必有一定宗旨，欲求宗旨之正大與否，必先知大學之性質。今人肄業專門學校，學成任事，此固勢所必然。而在大學則不然，大學者，研究高深學問者也。外人每指摘本校之腐敗，以求學于此者，皆有做官發財思想，故畢業預科者，多入法科，入文科者甚少，入理科者尤少，蓋以法科為干祿之終南捷徑也。因做官心熱，對于教員，則不問其學問之淺深，惟問其官階之大小。官階大者，特別歡迎，蓋為將來畢業有人提攜也?，F在我國精于政法者，多入政界，專任教授者甚少，故聘請教員，不得不聘請兼職之人，亦屬不得已之舉。究之外人指摘之當否，姑不具論，然弭謗莫如自修，人譏我腐敗，問心無愧，于我何懼？果欲達其做官發財之目的，則北京不少專門學校，入法科者盡可肄業于法律學堂，入商科者亦可投考商業學校，又何必來此大學？所以諸君須抱定宗旨，為求學而來，入法科者，非為做官；入商科者，非為致富。宗旨既定，自趨正軌，諸君肄業于此，或三年，或四年，時間不為不多，茍能愛惜分陰，孜孜求學，則求造詣，容有底止①。若徒志在做官發財，宗旨既乖，趨向自異。平時則放蕩冶游，考試則熟讀講義，不問學問之有無，惟爭分數之多寡；試驗既終，書籍束之高閣，毫不過問，敷衍三、四年，潦草塞責，文憑到手，即可借此活動于社會，豈非與求學初衷大相背馳乎②？光陰虛度，學問毫無，是自誤也。且辛亥之役，吾人之所以革命，因清廷官吏之腐敗。即在今日，吾人對于當軸多不滿意，亦以其道德淪喪。今諸君茍不于此時植其基，勤其學，則將來萬一因生計所迫，出而仕事，擔任講席，則必貽誤學生；置身政界，則必貽誤國家。是誤人也。誤己誤人，又豈本心所愿乎？故宗旨不可以不正大。此余所希望于諸君者一也。

二曰砥礪德行。方今風俗日偷，道德淪喪，北京社會，尤為惡劣，敗德毀行之事，觸目皆是，非根基深固，鮮不為流俗所染。諸君肄業大學，當能束身自愛。然國家之興替，視風俗之厚薄。流俗如此，前途何堪設想。故必有卓絕之士，以身作則，力矯頹俗，諸君為大學學生，地位甚高，肩此重任，責無旁貸，故諸君不惟思所以感己，更必有以勵人。茍德之不修，學之不講，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己且為人輕侮，更何足以感人。然諸君終日伏首案前，蕓蕓攻苦，毫無娛樂之事，必感身體上之苦痛。為諸君計，莫如以正當之娛樂，易不正當之娛樂，庶幾道德無虧，而于身體有益③。諸君入分科時，曾填寫愿書，遵守本校規則，茍中道而違之，豈非與原始之意相反乎？故品行不可以不謹嚴。此余所希望于諸君者二也。

三曰敬愛師友。教員之教授，職員之任務，皆以圖諸君求學便利，諸君能無動于衷乎？自應以誠相待，敬禮有加。至于同學共處一室，尤應互相親愛，庶可收切磋之效。不惟開誠布公，更宜道義相勖，蓋同處此校，毀譽共之④。同學中茍道德有虧，行有不正，為社會所訾詈，己雖規行矩步，亦莫能辯，此所以必互相勸勉也⑤。余在德國，每至店肆購買物品，店主殷勤款待，付價接物，互相稱謝，此雖小節，然亦交際所必需，常人如此，況堂堂大學生乎？對于師友之敬愛，此余所希望于諸君者三也。

余到校視事僅數日，校事多未詳悉，茲所計劃者二事：一曰改良講義。諸君既研究高深學問，自與中學、高等不同，不惟恃教員講授，尤賴一己潛修。以后所印講義，只列綱要，細微末節，以及精旨奧義，或講師口授，或自行參考，以期學有心得，能裨實用。二曰添購書籍。本校圖書館書籍雖多，新出者甚少，茍不廣為購辦，必不足供學生之參考?？虜M籌集款項，多購新書，將來典籍滿架，自可旁稽博采，無虞缺乏矣。今日所與諸君陳說者只此，以后會晤日長，隨時再為商榷可也。

【注釋】

①府止：止境。

②塞(sè)責：對自己應負的責任敷衍了事。

③庶幾：連詞，表示在上述情況之下才能避免某種后果或實現某種希望。

④勖(xù)：勉勵。

⑤訾詈(zǐlì)：評論。

【品評】

1917年新年伊始，蔡元培就任北京大學校長，發表了這篇演講辭。他以新任一校之長的身份，對北大學子們提出了自己的希望：第一是“愛惜光陰、孜孜求學”，而不是為了升官發財；第二是要求學生“束身自愛”，培養自己高尚的道德、端正品行；第三要敬愛師友，以誠相待。這篇文章只是一個長者對學子們的循循善誘，但它的鼓動性和感染力在某種程度上超過了書面語言的震撼力。

蔡元培是個主張不忘祖國傳統美德的教育家，他的道德標準與兩千年前的孔子有類似之處。

孔子曾明確告誡學生：“不要強不知以為知，要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莫忘三人行必有我師也。”“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笨傊?，學習作為人類進化的需要和個體社會化的途徑，在現代社會，都是人們不可或缺的終生事業。我們應該銘記韓愈的名言：“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

落花生

許地山

我們屋后有半畝隙地。母親說：“讓它荒蕪著怪可惜，既然你們那么愛吃花生，就辟來做花生園罷?！蔽覀儙祖⒌芎蛶讉€小丫頭都很喜歡——買種的買種，動土的動土，灌園的灌園；過不了幾個月，居然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