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
柳泉村的村口,
全村老少爺們都來了。
因為張玄這小怪物終于要離開村子里。
柳真項拎著銅鑼激動相送。
“爺爺,阿爹阿娘,我要隨著那老道走了,你們在家保重身體。”
“是師父。”
張兆林糾正道。
張玄回頭瞥了那端坐在大黑狗背上,還在擼串的老道一眼,點點頭。
“玄兒,在外行走,你只需要小心一人。”
“爺爺,誰啊?”
“此人是神武劍宗的,叫楚山艮,若有機會,一定要殺了他。”
“……爺爺,此人跟您有仇?”
“他殺了你二叔。”
“啊?我還有二叔?”
張玄一臉愕然,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呢。
張兆林提到‘楚山艮’,臉色無比沉凝,后者何止殺了他二兒子,還差點殺了他。
這時,張青說道:“你二叔叫張鼎,以后你會聽到他名字的。”
張玄重重點頭:“爺爺,阿爹,我記下了。”
“去跟你阿姐告?zhèn)€別吧。”張兆林說道。
張玄轉身來到趙容面前:
“阿姐,您也要保重,照顧好柳娘,等我回來。”
趙容笑著點頭,給張玄整理一下衣服,說道:“記住,在外,咱不欺負別人,也不能別人欺負咱,打不過了叫師父,要是師父也不頂用,記得跑快點。”
不遠處,端坐在大黑狗背上的老道,無語翻個白眼。
“走了!”老道催促。
哐哐哐哐……
柳真項立即敲起了銅鑼,全村人跟著歡呼了起來。
張玄回頭看一眼,喊道:“我還會回來的!”
聞言,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張玄咧嘴一笑,
隨著那老道一起離開。
哐哐哐哐……
宣天銅鑼聲再次響起,張玄回頭看一眼。
只見全村人手舞足蹈。
……
村外田埂上。
老道一手擼著肉串,停了下來。
目光落在百米外老柳樹上,露出一個微笑。
“柳神姐姐,您干兒子我就帶走了!”
“小真陽,照顧好他。”
“柳神姐姐放心,跟著我,肯定餓不住他,呵呵……!”
“你呀,還是一點沒變。”
老道與柳娘對話,張玄聽不到,因為不是言語對話,而是神識交流。
……
青山外,大道上。
騎狗老道一手擼著肉串。
張玄回頭望著大荒山,只覺得他一走,大荒山中黑云滾滾,朝著山外撲來,卻被一股無形屏障給阻擋住了。
“老道是問道宗第八代傳人,道號真陽。”
“從今天起,你道號道陽。”
“算上你在內(nèi),老道一共收了六個弟子,你大師兄是個無用書生,二師兄是個只會做飯刷碗的樵夫,三師兄是個打鐵的,四師姐還算有點出息,是個劍修,五師姐是個魔頭……嗯,她是個魔頭,以后見了她,少跟她說話。”
“師父,我記下了!”
張玄點頭,目光盯著老道,又看了看那大黑狗。
“師父,咱們是打算這么走回問道宗嗎?”
道門高人,不應該帶著他騰云駕霧,再不濟也得御劍……御狗飛行吧。
“小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行走也是修道。”
張玄撇嘴,心里犯嘀咕:“你騎著大狗,讓我步行,要不換換,我騎狗你地上跑?”
“汪汪……!”
忽然,大黑狗回頭沖著他叫了兩聲。
張玄稍微楞一下,大黑狗知道我想騎它?
“小子,你又不是普通人,腳程放快點。”老道催促。
張玄翻個白眼,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張神行符,朝著腿上一貼,嗖一下沖出百米遠。
大黑狗一看,汪汪兩聲,電閃般又超過他。
隨后就是張玄一直在后面狂追。
如此走走停停,或是縣城,或是村莊,或是郡城。
期間張玄也看到不少邪祟出沒,但老道不讓他管,楚國自有人處理。
半個月后。
老道放慢了速度。
“老道,是不是快到了?”
張玄一臉激動,終于要到問道宗了。
“翻過兩座山頭就到了。”
老道點頭,說道:“我們問道宗是天下道門中頂級大門派,記住,以后行走在外,可不能丟了為師臉。”
“老道,您放心,丟了也沒事,只要不洗臉就沒人認出來。”
“……你小子欠打。”
老道吹胡子瞪眼,帶著張玄翻過兩座山頭。
來到一處平坦之地,張玄舉目望去,只見云霧繚繞的仙山之間,白鶴飛舞,還有身穿各色衣服年輕人御劍飛行,一個個神采奕奕。
再看仙山之間,宮殿或是懸浮在云上,或是建造懸崖峭壁,或是山峰懸空倒立。
看著無比氣派。
張玄激動不已,這才是他心中一直幻想的修煉圣地。
“問道宗,好氣派啊!”
張玄喃喃一聲,老道果然沒有騙他,問道宗是個頂級大宗門,不由道:“老道,你是問道宗的宗主?”
“不錯,老夫是問道宗的宗主,走吧,回宗準備拜師。”
“好嘞!”
張玄激動點頭,踏踏踏朝著那仙山跑去。
“回來,在這邊!”
老道見張玄跑錯地方,不由叫道。
張玄愣住,回頭看老道一眼:“那不是問道宗么?”
“問道宗在這座山上。”
老道白眼一翻,指了一座小山頭。
張玄順著看去,表情不由僵住了。
那小山上只有一棟五層破舊閣樓,隱約能看到那閣樓上掛著個匾額:問道宗。
再看隔壁那仙山中氣派的大宗門……
一時間,張玄渾身不自在了。
這個大騙子啊!
“老道,這是問道宗,那這邊呢?”
“那是問道劍宗,快走吧。”
“……!”
張玄直翻白眼,迅速追上老道:“問道宗和問道劍宗有什么區(qū)別嗎?”
“很明顯的區(qū)別,你小子看不出來?”
“劍?”
“不賤么?”
“……”
張玄幻想破滅,瞬間沒了激情。
“師父回來了!”
小山上,傳來一道粗獷的叫聲。
很快,有兩個魁梧青年迎了上來,見到老道紛紛恭敬行禮:“見過師父。”
“嗯嗯!”
老道只是點點頭,就騎著大黑狗沖上山頂。
“小師弟!”
兩個魁梧青年微笑著迎上張玄。
“我是你二師兄,喬開山。”
“我是你三師兄,曹直。”
“小弟張玄,見過兩位師兄。”張玄苦澀一笑。
老道說過,二師兄是樵夫,身材魁梧,模樣憨憨。
三師兄打鐵的,身材同樣魁梧,臉上還有點胡茬,看著要精明一些。
兩人帶著張玄來到山頂。
說是小山,其實也有千丈高。
山頂上很荒涼,只有那一棟風雨飄搖的破舊閣樓,還有一處打鐵的棚子及燒火做飯的灶房。
“這……!”
張玄滿臉失望。
“你們大師兄呢?”老道站在閣樓前問道。
大黑狗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回師父,大師兄在三樓看書。”
“看書看書,就知道看書,書呆子!”老道無語搖搖頭:“叫他滾下來,認識認識他小師弟。”
二師兄喬開山?jīng)_進閣樓中,不多時,隨著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走了出來。
青年眉清目秀,文質彬彬。
“見過師父。”
“跟你小師弟打個招呼,他剛來,對環(huán)境有點陌生,好好開導一下他。”
“是師父。”
大師兄點頭,看向張玄,臉上露出和曦微笑。
“小師弟,過來坐!”
他喊著張玄朝著一處荒涼之地走去。
張玄朝著那地方看了看,啥也沒有,坐地上嗎?
然而很快,他目瞪口呆。
只見大師兄來到一處荒草之地,憑空往那一坐,登時一個白玉涼亭憑空出現(xiàn),石桌石凳跟著出現(xiàn)了。
二師兄和三師兄也跑過去坐下。
“小師弟,快過來!”
張玄目瞪口呆,愣神好久才走過去。
大師兄正在泡茶,見張玄打量著涼亭,他笑道:“不是什么大神通,小小障眼法,以后師弟也會的。”
“來,嘗嘗師兄泡的茶。”
張玄接過茶杯坐下來,一臉吃驚的看著大師兄:“小弟張玄,見過大師兄。”
大師兄點頭:“我姓林,單名一個景字,道號書陽。”
“林景,書陽。”
張玄點頭,看向二師兄和三師兄兩人。
二師兄笑道:“道號山陽。”
三師兄也笑道:“道號金陽。”
張玄說道:“老道給小弟起的道號,道陽。”
三人一聽,連連點頭:“道陽好。”
林景道:“道阻且長,行則將至,終日沐光,必有所成。師父給小師弟起這道號,是希望小師弟修道之路,不要怕被太陽曬,多曬曬更健康,身體健康才是修道之基。”
“……!”
張玄愣住了,四下看一眼:“大師兄,這就是咱們問道宗簡陋的原因么?”
“簡陋?哪里簡陋了?”
大師兄微笑道:“有山,有水,有花草樹木,你再往遠處看,還有仙鶴飛舞,云海環(huán)繞,仙山宮殿,美不勝收,小師弟,只要心中有,就不存在什么簡陋。”
張玄愣愣看著大師兄,往遠處看,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呢?
看來這個大師兄是一個唯心主義者啊。
追求是精神愉悅,難怪這涼亭憑空而來,莫不是他心中所想,涼亭出來了?
這倒也是個本事。
算了!
既來之,則安之。
只要能修成大道,逆天改命,長生不死,簡陋不簡陋也無所謂了。
張玄心里安慰著自己。
目光四下看去,終于看不到邪祟了。
也算一件好事。
“走吧,行拜師禮去。”林景站起來。
張玄也起身,隨著三位師兄一起朝著五層閣樓走去。
“大師兄,不是還有兩位師姐么,怎么不在?”
“你兩位師姐下山歷練去了。”
四人走進閣樓中,閣樓一樓還算寬敞明亮。
老道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坐在正前方。
后背正墻上,掛著一張畫像,畫像是一個魁梧的漢子,怎么看都跟道門沒什么關系。
不知道為什么掛在那兒。
“小師弟,開始吧。”大師兄林景端著一杯敬師茶。
張玄深吸口氣,跪在蒲團上。
大師兄說道:“小師弟,我們問道宗開派祖師,原本是江湖武生,潦倒半生,偶得道書三卷,開創(chuàng)問道宗,傳承至今,已有三萬年……”
“多久?”
張玄楞一下。
“三萬年。”
“……”
張玄目瞪口呆,他記得老道說過是第八代傳人,他是第九代傳人。
如此算,三千三百年一代……
老道有三千多歲?
“咱們問道宗,一直是天下道門大派,素來受世人敬仰……”
真看不出來,這個‘大’字從哪兒體現(xiàn)?
“傳到第七代時候,宗門弟子發(fā)生分歧,然后就有了問道宗和問道劍宗……此事以后再給小師弟細說。”
“師父是問道宗八代正宗傳人,我們是九代,也算是正宗弟子。”
張玄暗自點頭,原來隔壁問道劍宗與問道宗原本是一體的,只是傳承中發(fā)生了矛盾,然后就分開了。
從目前情況來看,問道劍宗發(fā)展更好,顯然路走對了。
問道宗這是把路走歪了啊。
“小師弟,拜師吧。”林景微笑道。
張玄猶豫了一下,見老道咳兩聲,他不由無語翻個白眼。
“弟子在上,請受師父一拜!”
“嗯嗯,好……???”
大師兄三人也微楞。
“你個混小子,還沒入門,就想欺師滅祖?”
張玄嘴角一扯,再拜:“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砰砰砰連磕幾個頭后。
端過敬師茶:“師父,請喝茶。”
老道這才瞥張玄一眼,接過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放下茶杯說道:
“咱問道宗的情況,你大師兄大致跟你說過了,
祖師爺,是江湖武生轉道門,一再囑咐,武道同修,方是大道。
雖然艱難,但我輩修士,逆天而上,就該有問道決心。”
“明白嗎?”
張玄心頭大喜,他很認同祖師爺這話,連連點頭:“師父,我記住了!”
“很好,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
“從今天開始,上二樓,六年內(nèi)上到三樓,看完所有書籍,至于學什么,你自己決定,要是上不去,為師毛給你拔光,然后扔下山。”
“……!”
張玄張了張嘴,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
真是個經(jīng)典的師父啊!
“師父,見面禮!”一旁大師兄提醒道。
“咳咳,為師記著呢!”
剛要起身的老道又坐了回去,瞥大師兄一眼。
他手掌翻轉,一柄深紅色長劍,看著似鐵似木。
然而林景三人則目瞪口呆。
“此劍紅桃,為師的拜師禮,收下吧。”
老道把木劍放在張玄手中,起身要走。
張玄握著那飄輕的劍,“紅桃,是不是還有黑桃?”
剛起身老道微微一愣:“你小子咋知道?”
“……”
真有黑桃?
張玄愕然,就見老道捏著胡須猶豫一下,手掌一翻又出現(xiàn)一柄黑色長劍,看著仍是似鐵似木。
林景三人呼吸頓時猛滯,滿臉不可思議。
以為老道要把黑桃也送給張玄時,老道手掌一翻,那黑桃劍消失不見。
“黑桃……你就別想了!”老道瞥了張玄一眼。
“……師父,是不是還有梅花和方塊?”
“什么亂七八糟的?”
老道瞥張玄一眼,指了指墻壁上掛著的各色道袍:“這些道袍都是干凈的,在山上你想穿了穿,不想穿了自己買衣服,但下山歷練,必須要穿道袍。”
“……”
張玄看著老道又換上那一身邋遢的黑藍色道袍,走出閣樓。
“大黑,走了!”
大黑狗一溜煙出現(xiàn)在老道面前,老道騎著就朝山下沖去,有種倉皇而逃的感覺。
“大師兄,師父他為什么走那么急?”張玄很不解問道。
“師父趕著去山下騙吃騙喝,去晚了,湯都沒了……咳咳,師兄剛說了什么?”
“大師兄,你剛說師父去山下騙吃騙喝?”
“我沒說,師父那是去降妖除魔,結善緣……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可笑自負年少凌云志,踏遍書山與學海,終不悟,空白頭……”
大師兄說著,轉身而去,嘴里文縐縐念叨著,登上樓梯時,那一頭黑發(fā)在張玄眼中迅速變白,唯有容貌沒變。
“大師兄他……!”張玄一臉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