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擾民……”

狩魔法師的臉被火元素映得通紅，盧恩伸手在火元素的肚子上輕輕捏了捏，小火立刻“噗”地吐出一口金色的火焰，熏黑了恩托斯的一根頭發。

他接過火元素，拿在手里左右掂量著，直到小火發出不滿的吱吱哇哇的叫聲，才將它放回了地上。

這是我的火元素嗎，怎么看怎么不像呢？

“這是怎么做到的？”他抬起頭問道。

“你對古代法術的理解，還停留在‘裝模作樣’的階段。”盧恩平靜答道，“高級法師是你對現有法術體系領悟的成果，但對古代法術……或者說法術本質的理解，你還不如伊薇特。”

“還不如伊芙加登？”恩托斯微瞇起眼，他覺得自己被小瞧了，“年輕人，話不能亂說，或許你那藏世已久的家族有著非常完整的古代流派傳承，讓你能夠擁有對法術的獨到理解，但實戰可不是表演，那……”

他還未說完，突然話音停滯，瞳孔收縮。

因為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劍劍尖，正頂著他的喉結，只要喉結多滾動一下，就得皮開見血。

“這柄劍，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他不敢置信地將目光投向持劍之人，那名青年法師吊兒郎當地站在那里，甚至沒有看著他，還在那里打著哈欠。

但他就是在那短短一瞬間，從空手到執劍，再到長劍頂在恩托斯的咽喉，無聲無息，連丁點魔力波動的漣漪都沒泛起。

他可是狩魔法師，他砍下的功勛沒有一個是虛假的，他早已錘煉出極致的機敏，這是他得以在野外的黑暗中存活下來的資本。

哪怕是高級的刺客，恐怕都沒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在他的眼皮底下完成這樣的動作吧？

而盧恩手一松，那柄長劍墜落，在船舷上磕了一下，掉入海中。

“實戰？這就是實戰。”他淡淡道，“什么時候你能把水流形長劍從‘術式’的這個概念上跳脫出來，什么時候你再來談論古代法術。”

“可不要太小看古代法術了。”

他輕輕拍了拍恩托斯的肩，后者下意識后退兩步，便退回到了岸邊。

“術式？概念？”他默念著青年提出的詞語，低著頭慢慢往回走。

渾然沒注意到腳邊的火元素探出頭嘰嘰地呼喚著，而船上的青年還轉過身，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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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恩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辛苦了。

一上午的，應付完光輝教廷的巡衛隊應付血仆，搞定血仆又要教訓吸血鬼，教訓完吸血鬼還得給狩魔法師才藝展示。

“真夠麻煩的……”

放在三百年前……算了，五百年前吧，他往那城堡里一坐，哪有阿貓阿狗敢到領地范圍內？來一個直接抓住煉化，當場原地開始阿巴阿巴。

“法治社會，太文明了。”他嘆一口氣，甩下自己的魚竿。

但話又說回來，每一次出手還真都是有必要的。吸血鬼是為卡斯帕的入場鋪路，而狩魔法師……他若是不能安分地當老師，那伊薇特的學院也沒法好好開辦。

伊薇特！看看，我又幫你解決了個麻煩，這不得賠上三頓大餐？！

只是他的釣竿才剛剛甩下，黑章魚號又迎來了一位訪客。盧恩回過頭，心道自己是不是開發出了什么超能力，怎么想到誰誰就出現。

女法師抱著厚厚一摞書，正小心翼翼跳上甲板，熟門熟路地找到了船頭的盧恩，接著盤腿就坐了下來。

“我看到安德森先生從碼頭走出去了，他怎么會在這里？他是來找你的？”女法師的眉頭緊鎖，昨天并沒能和恩托斯多交流幾句，但她總覺得這名狩魔法師并沒有那么老實，一直在擔心著。

如果恩托斯去找上盧恩……當然不是擔心盧恩怎么樣，她只是擔心過兩天來學院報道的就不是【退役·狩魔法師，恩托斯·安德森】，而是【行尸·狩魔法師，阿巴阿·巴阿巴】了。

不過看恩托斯還能正常行走，也沒有瘸腿什么的，嘴里還會念叨什么術式，什么水流形，腳邊的火元素還找她要了顆糖，想來應該還是活人。

“簡單教導了他一下而已。”盧恩回答道，“不過你估計有麻煩了，接下來他應該會經常找你請教‘清泉流響’。”

“啊？”伊薇特立刻愁眉苦臉，剛剛散掉的陰云又布上了，“那不行，我很忙的。”

“很忙還有空悄悄加練？”盧恩側眸瞥了她一眼，得到的是伊薇特摸著頭的傻笑：“嘿嘿，嘿嘿嘿。”

他看得出伊薇特并沒有少付出努力，想從萊瑞拉法術體系桎梏下的思維轉變到古代法術的體系，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在萊瑞拉體系下，施法是一個構筑的過程。

法師輸送魔力，通過法杖、咒語完成術式的構建，而后讓魔力填滿術式，以完成一道法術的施放。

但在千年前，法術甚至都沒有固定的術式，它是一個相當抽象、相當概念化的東西。法師想要施法，就得先想辦法溝通元素，把那些元素哄好了，再令其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那時候的許多法師，相信在死亡的絕境下，人體爆發出的潛力能夠讓他們成功施法，因此才會有讓初學者去面對三頭地獄犬這種事情。

或許真的有幾名法師能夠從三頭地獄犬的爪子下開悟，但百分之九十九的法師，都得死在它們的三個腦袋下。

而沒死又沒能和元素成功溝通的……那大概可以轉職成為一名優秀的戰士吧？

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那伊薇特對古代法術的領悟速度，是絕對要遠遠超過恩托斯·安德森的。

因為‘斯溫之民’雖然流浪，但他們在過往，卻是貨真價實的“神眷之民”，是元素的寵兒啊……

這么想，會不會有點太欺負恩托斯了？現在的人能夠想到術式的轉變，已經是非常快的進度了。

他隨意想著，開口問伊薇特：“那你找我又有什么事？又想請我吃大餐了嗎？”

“吃大餐？如果我不找你就可以不請你吃了嗎？”伊薇特相當有自知之明，飯點的時候，她的身邊會自動刷新出一名死靈法師，這一點她已經非常明確。

她將抱著的書堆遞給盧恩：“喏，你要的資料，整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