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將帕克·哈靈頓扔出來的火元素在女仆的帶領下一搖一晃地走來,朝著心情還未舒緩,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女法師躬身。
“伊芙加登小姐,安德森老爺請您進去一敘。”
“盧恩!”伊薇特有些慌亂,“怎么辦,我又不想當什么狩魔法師,我只想當我的學院長……”
“這又不沖突。”盧恩手里掂著沉甸甸的錢袋,此時一點都沒有和伊薇特閑聊的心思,他的心早就飛到遙遠的海鮮大餐上了。
“你之前說過,這位你打算招聘的法師想要看到的是獨特的、能夠吸引到他的法術。而在方才的考核里,你已經展現了符合他需求的條件。”
“轉換一下思路,通過狩魔法師的考核,也是獲得了面試招聘他的資格。照著之前的樣子再來一次,大概率就能夠滿足他的求知欲咯。”他頓了頓,打氣似的為伊薇特捏拳:“加油!”
“你不和我一起進去嗎?”伊薇特傻眼了,但旁邊的女仆又催促了一聲,而盧恩已經轉身,她只能狠下心,跟上女仆的步伐。
盧恩慢悠悠地趟向莊園的門口,心想這個考核未免太過摳門,好歹是堂堂狩魔獵隊的招聘會,怎么都不包一頓大餐。
“咦,你們跟著我干嘛。”他忽然回頭,卻見那兩根長條形、像是蘿卜一樣的紅色火元素小人正一搖一晃地努力跟著他的步伐,看到他回頭,才發出嚶嚶的叫聲:
“嚶嚶,嚶嚶嚶,嚶嚶!”
“什么我還沒考核,我又不參加考核……你們想看?那我也不能隨便出手呀……”
“嚶嚶,嚶嚶嚶!”
兩團火元素在地上亂滾,挺著肚皮,努力誘惑著盧恩。
“好啦,真拿你們沒辦法……我出手很快,只有一次機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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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慢慢地跟著女仆,走進了莊園真正別墅的大廳中。
大廳的布設如同陳列室,兩旁是一個個展柜,放著恩托斯·安德森的珍藏。
并沒有華貴首飾的珠光寶氣,甚至不是低調內涵的精美瓷器,入目的是各式各樣的工藝品,每一樣的造型都相當別致,或是張開如大弓,或是彎曲若長鐮。
但湊上去看便知道,在些都是恩托斯·安德森曾經獵殺的魔獸的身軀部件、做成的擺飾。
這一個個展柜,便是一名狩魔法師的勛章,遠比外頭那大石上的獎章與名譽,要更加來得真切。
她跟著女仆上樓,拐入一個房間中,只看到一個男人背朝著門,面朝著窗,窗外就是方才考核所在的別院。
將伊薇特送入門中后,女仆又欠了欠身,關上門離去。
“伊薇特·伊芙加登小姐……”
“恩托斯·安德森先生。”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讓坐著的恩托斯反而愣了一下。
他回過頭來。
他的外貌并不出眾,泛卷的棕色中長發下是一張瘦削的面龐,面色陰沉,深深的黑眼圈像是刻在臉上的,下垂的嘴角更是讓人覺得,這個人并不好相處。
狩魔法師大多都是這副模樣,冷面無情,哪怕外貌再出眾、再神采飛揚的青年,去狩魔獵隊里待上一段時間,都會變得沉默、木訥。
且陰狠。
伊薇特深深吸一口氣,雖然這位長得確實有那么些嚇人,但比起那拿著幽綠色吐真劑的死靈法師……這位的威勢,實在算不了什么。
“拉姆斯讓我來找你。”她徑直道,“我是新成立的龍骨之城——白塔學院的院長,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的學院,成為教師行列的一員。”
“拉姆斯……”恩托斯沉思了一下,似是在回憶:“那個魯莽的斯溫之民戰士?哦,是他……教師?倒是想得出來。”
他沒有直接回絕,但顯然有了拒意。
“所以你不是來加入狩魔法師的?”
“當然,我是學院的院長。”伊薇特強調道,“我希望我的學生們能夠享受優秀的教師資源,因此特意前來,希望能夠請安德森先生任教。”
“我們還是來聊聊你剛剛展現出來的法術吧。”恩托斯生硬地轉移著話題,“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使用的似乎是……清泉流響?”
伊薇特并沒有因為恩托斯的態度而感到急躁,盧恩的話她牢記在心。
引薦人拉姆斯不重要,她對狩魔法師有沒有興趣不重要,她的身份也不重要。
只有法術,才是重要的。
“是的,清泉流響。”她大方地說道,手中法杖輕輕搖晃一下,一道清澈的水柱便緩緩流下,淌入她的掌間。
但她并未讓清水肆意流淌,而是另一手直接捏住其底端,那流水瞬間有了實質的外形,隨著她向前輕輕一揮,柔軟的水流便向前抽了出去,在空中打出“噼啪”一聲脆響!
恩托斯沉默地看著這一切,直到伊薇特停止魔力輸出,水柱乖順地淌入一個茶杯里。
“這可不是清泉流響……”
“這就是清泉流響,安德森先生。”
“這不符合法術固定術式的要求,你是怎么做到的?”恩托斯的聲音變得有些急切。
“我看一遍就會了,難道您看了兩遍,還沒有學會嗎?”伊薇特淑女地坐著,微笑著回答。
雖然實際上她看了盧恩兩次使用這個技巧,并且一次直觀地感受著對方將自己的清泉流響隨意拿捏,但恩托斯·安德森并不知道,自然隨她去說。
“這怎么可能看一遍就會!”恩托斯猛地站起身來,他背著手在窗邊來回踱步,飛快地頭腦風暴著,卻根本想不出伊薇特是如何做到的。
“直接與元素達成最根源的溝通?但是術式是固定的,在破壞了術式的情況下又怎么……”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抬頭問道:“等下,你剛剛說看一遍就會,你是從哪學到的?”
“當然是……”伊薇特遲疑了一下,此時搬出盧恩的名號顯然是最好的,但盧恩可沒有答應加入學院,眼下如此會不會不妥。
但恩托斯方才還焦急踱步的他突然停下,怔怔地看著一旁擺放著的一張羊皮紙空白卷軸。
而后他的臉上逐漸露出驚懼之色,他猛地撲向那張卷軸,可已然晚了。
那張卷軸像是破碎的瓷器一樣炸裂,碎片飛濺,柔軟的羊皮如同鐵片一樣深深嵌入房間墻壁、柜子之中,飛的到處都是。
而與此同時,在莊園中響起一聲驚天的轟然鳴響——
自他們所在的房間,能夠清晰地看到。
那座考核用的別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