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辰宴
- 掉馬后:黑月光靠換臉又虐哭男主
- 宋祈椿
- 3691字
- 2025-08-02 20:57:02
紀泊蒼心頭莫名躁郁,阿鳶的身影總在眼前晃悠,揮之不去。
扭頭瞥見桌上涼透的藥湯,恍惚又想起方才她指尖觸過自己燙傷處的溫度,那點微熱竟像火星子,把心底的煩躁燎得更旺。
他原是盼著下屆秋獵能揚眉吐氣的,沒承想一場意外摔折了腿,今日淋了場雨,舊傷便隱隱作痛起來。
更讓他心頭發悶的,是方才去母親院里請罪時無意間撞破的話——母親膝下,竟不止他一個孩兒。
他還有個被送走的弟弟。
原來父母處心積慮把他養成這副閑散無能的模樣,全因皇上對紀家已生忌憚。他若稍有建樹、謀得官職,反倒會引來滅門之禍。可父親又想留個根苗傳承香火,便有了那個被送走的弟弟。聽說那孩子課業精進,樣樣都比他強,將來是要回京的。
到那時,他紀泊蒼,便成了徹頭徹尾的棄子。
婢女正小心翼翼地為他重新包扎腿上的傷口,他試著動了動,刺骨的疼意順著骨頭縫鉆進來。
“少爺,府醫說了,您這腿本就經不起折騰,這幾個月非得靜養不可。若是再出岔子,怕是……怕是要落下終身殘疾了。”婢女聲音發顫,說完便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紀泊蒼越想越憋悶,抬手就將剛端來的藥碗掃落在地。
“都給我滾!”
婢女們見他動了真怒,慌忙退了出去。他望著那些倉皇的背影,心頭的火氣反倒燒得更烈——奇怪,他從前不是這樣的。
腿動不了,他只能靠在床榻邊,望著滿地狼藉,一股無力感攥緊了心口。這等任人擺布的廢物模樣,實在太難受了。
門被輕輕推開,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他以為是婢女回來收拾,索性背過身去懶得理會。
直到一縷清幽的香氣漫入鼻尖,他才倏然回頭,撞進阿鳶含笑的眼眸里——她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站在那里望著他。
“阿鳶,你怎么來了?”
席玉已換去先前的濕衣,此刻穿一身淺綠色襦裙,長發松松挽著,僅用一根素銀簪子固定。發梢還帶著點濕意,襯得那張臉愈發瑩白。
“方才的藥涼了,少爺,我重新熬了一碗,趁熱喝吧。”她淺笑著坐到床邊,離得近了,紀泊蒼能看清她脖頸上未干的水漬,臉頰泛著薄紅,許是剛沐浴過,連帶著周身都透著點溫燙的氣息。
紀泊蒼耳尖騰地紅了,說話都有些磕巴:“好……好,放這兒就行,我……我等會兒喝。”
席玉也不勉強,將藥碗擱在他身側,便起身退了出去。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賤蹄子!讓你給少爺熬個藥都能打翻,要你何用?”一個尖利的女聲罵道。
“芳菲姐姐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另一個聲音帶著哭腔求饒。
紀泊蒼聽出那是大丫鬟芳菲在責打下人,本不想理會,卻聽見席玉的聲音插了進來:“芳菲姑娘,藥是我打翻的,與這丫頭無關。”
“喲,席姑娘這是要替個小丫鬟出頭?”芳菲語帶譏諷,“別以為少爺讓你照顧幾日,就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門外靜了一瞬,接著是席玉平靜的回應:“我不過是實話實說。這丫頭手上的燙傷都起泡了,再打下去,明日誰伺候少爺洗漱?”
紀泊蒼撐著身子移到窗邊,透過縫隙看見席玉正蹲在地上,為一個瘦小的丫鬟檢查手上的傷。夕陽的余暉灑在她側臉上,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多管閑事!”芳菲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席玉扶起那丫鬟,從懷中取出手帕為她包扎:“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喬月。”小丫鬟抽噎著回答。
“喬月,這藥膏你拿著,睡前涂在燙傷處。”席玉塞給她一個小瓷瓶,“以后小心些,芳菲姑娘性子急,你別往她跟前湊。”
喬月感激涕零,連連道謝。席玉擺擺手,轉身朝藥房方向走去。紀泊蒼望著她的背影,心頭那股莫名的躁郁竟奇異地平復了幾分。
次日清晨,紀泊蒼剛用完早膳,就聽見院外傳來一陣環佩叮當之聲。
“泊蒼哥哥!”一個穿著鵝黃色紗裙的少女風一般卷了進來,正是伏家大小姐伏皎月。她生得明艷動人,只是眉眼間帶著幾分傲氣,“聽說你腿傷又犯了,爹爹特意讓我帶了上好的血燕來。”
紀泊蒼冷淡地點點頭:“代我謝過伏叔。”
伏皎月對他的態度習以為常,自顧自在床邊坐下,忽然瞥見桌上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這是……”
“席姑娘剛送來的藥。”一旁的小廝答道。
伏皎月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席玉?就是那個府醫的女兒?”她伸手碰了碰藥碗,突然“哎呀”一聲,“這么燙怎么喝?泊蒼哥哥,你這府上的下人越發沒規矩了。”
紀泊蒼皺眉:“藥本就是趁熱喝才有效。”
“那可不行。”伏皎月嬌嗔道,“我聽說那席玉不過是個鄉野丫頭,懂什么醫術?萬一害得泊蒼哥哥病情加重……”她轉頭對丫鬟吩咐,“去,把那個席玉叫來。”
紀泊蒼剛要阻止,卻見席玉已經端著藥盤站在門口,顯然聽到了方才的對話。她神色如常地走進來,向二人行禮:“伏小姐,少爺,該換藥了。”
伏皎月上下打量著席玉,目光在她素凈的衣裙和簡單的發飾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譏誚:“你就是席玉?聽說你日日往泊蒼哥哥房里跑,安的什么心?”
席玉不卑不亢:“回伏小姐,我是奉府醫之命為少爺療傷。”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伏皎月冷笑,“泊蒼哥哥,這樣沒規矩的下人,就該好好教訓才是。”
紀泊蒼看著席玉平靜的面容,忽然想起昨夜她為小丫鬟包扎的情景。他本該出言維護,可一想到伏家與紀家的關系,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確實該罰。”他聽見自己說,“席玉,從今日起,你去其他地方吧,不必再來伺候我了。”
席玉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是,少爺。”
伏皎月得意地笑了:“這才對嘛。泊蒼哥哥身邊,怎能留這種不知分寸的人?”
席玉默默收拾好藥箱,轉身離去。紀泊蒼盯著她挺直的背影,胸口像是壓了塊石頭,悶得難受。
“泊蒼哥哥,我特意學了首新曲子,彈給你聽好不好?”伏皎月興致勃勃地命人取來琵琶。
紀泊蒼心不在焉地點頭,目光卻不時飄向窗外。
透過菱花格窗,他能看見席玉抱著藥箱穿過庭院,朝其他方向走去。一個端著水盆的婆子“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藥箱掉在地上,藥材散落一地。
席玉蹲身去撿散落的藥材,那婆子卻故意抬腳碾住其中一味。
“勸你識相點,把腳挪開。”席玉的聲音冷了幾分。
婆子嗤笑一聲,滿眼輕蔑:“你這村姑倒有幾分手段,竟能讓王爺特意跟夫人遞話。不過我可告訴你,夫人讓我捎句話——在紀少爺身邊,最好安分守己,別打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她頓了頓,語氣更刻薄:“伏家小姐才是少爺明媒正娶的未婚妻,眼里可揉不得沙子。識趣就離少爺遠點,不然夫人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席玉猛地用力,將藥材從她腳下抽了出來。婆子只覺腳腕一陣銳痛,頓時怒目圓睜:“你這小賤蹄子!敢動手反抗?可知我是誰?”
席玉理也未理,將藥材攏好便轉身離去。掌心的刺痛提醒著她方才的動作,她心頭微沉——又來一個尋釁滋事的,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她不留情面了。
天剛蒙蒙亮,席玉便被人粗魯地拽著胳膊從床上拖了下來,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昨日手心剛結的痂,此刻又裂開了口子。
“起來!都什么時候了還睡!今日是王爺生辰宴,還不快去干活!”管家王雪薇的聲音裹著嘲弄,甩開她的手臂便轉身離去。
席玉揉了揉泛酸的小臂,幽幽嘆了口氣。這是明擺著要敲打她,她倒也不甚在意。
剛走到庭院,一個正在忙活的婢女見了她,驚得低呼出聲:“阿鳶?你不是去伺候少爺了嗎?怎、怎么又回來了?”
席玉抬眼望去,是昨日她幫過的婢女喬月。剛要開口,卻見王雪薇反手一巴掌抽在喬月臉上,白嫩的肌膚瞬間浮起清晰的指印。
喬月嚇得“撲通”跪倒,趴在地上連連磕頭,半句不敢多言。
“沒規沒矩的東西!”王雪薇厲聲呵斥,“今日是什么場合?輪得到你這賤奴多嘴?找死不成!”
她說著便抄起手邊的藤條,劈頭蓋臉往喬月身上抽去。
烈日當空,陽光刺得人眼生疼。席玉站在一旁,鼻尖縈繞著漸漸散開的血腥味,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喬月被打得皮開肉綻,趴在地上不住地哭求:“我錯了!雪薇奶奶饒命!求求您饒了我吧!”
王雪薇一邊抽打,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剜著席玉,滿眼都是赤裸裸的挑釁。
席玉雙手緊握成拳,指尖幾乎嵌進肉里,心底的火氣像被潑了油,燒得她渾身發燙。就在她抬腳要上前時,一雙粗糙的大手猛地將她拽了回去。
她回頭,撞進張天德沉如墨色的眼眸里。他唇瓣微動,無聲地說:“別過去。”
席玉深吸一口氣,慢慢壓下翻涌的情緒。她太清楚了,他們這些人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格,一旦沖動,只會招致更難堪的后果。
王雪薇今日擺明了是沖她來的,她若此刻出頭,以自己的身份或許能脫身,喬月卻必死無疑。
于是她垂下眼睫,恭順地跪了下去,沒有再動。
“你們在鬧什么?”
一道嚴厲的聲音傳來,伴著急促的腳步聲。王雪薇立刻停了手。
“少爺請的貴賓馬上就到,都聚在這里像什么樣子?還不快去干活!”來人大聲呵斥,“把她拖下去!這副模樣,若是污了貴賓的眼,仔細你們的皮!”
一聽貴賓將至,王雪薇慌忙丟開藤條,隨便指了兩個婢女,讓她們把喬月拖回房里。
今日的生辰宴辦得格外隆重,受邀的都是京中權貴,這些人動動手指,就能把他們這些下人碾成粉末。
另一個管家湊到王雪薇身邊,壓低聲音道:“聽說了嗎?待會兒來的客人里,連太子殿下都要到。”
“那位脾氣可不怎么好,這幾年更是出了名的殘暴。你們見了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得稍有差池,怕是活不過今天。”
席玉的耳尖幾不可察地動了動,將這番話聽得一清二楚。聽到“太子”二字時,她渾身猛地一僵,一股不祥的預感順著脊背爬了上來。
這七年里,她并非沒有打聽過往事。如今的太子,仍是她離開前的那位。只是前幾年他犯了大錯,被皇上重罰過,表面上收斂了許多,暗地里卻落下個殘暴嗜殺的名聲。
而這位太子,曾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