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切都有跡可循
- 然而是盞許諾山野的霧燈
- 林又懿
- 4565字
- 2024-08-19 17:44:21
修養在醫院的這段時日,我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逐漸不對勁了起來,有時候半夜睡醒會感覺下半身萬分麻木,動都動不了。
我雙眼失神的盯著病房的天花板。我能感覺到劇情正在穩定的進行著。
按照它原本注定的結局發展。
沒有時間快速的流逝,也沒有第二天一切設施會恢復如初的情況,昨天確實是昨天,明天的日期也的確會在第二天準時到來。
這意味著在許淮之外派的三個月,便是劇情最關鍵的節點。
另一個小弟也成功被抓捕,現在只差張一雷這個最大的禍患了。
我打散了思緒,有些想念許淮之。
感覺到有些口渴,我慢慢挪動身子,渾身都有些使不上力氣,一個不留神我打翻了裝著熱水的杯子,滾燙的開水灑滿了我的手臂時,我竟然一點知覺都沒有。
我就這樣麻木的看著手臂快速紅腫了起來,我知道,這情況意味著什么。
宋江急忙沖過來將我抱到廁所里,連忙打開水龍頭讓冰涼的液體安撫著被燙過后的紅腫。
看著他給我處理燙傷的樣子,我不急不慌道,“其實我活不到二十五歲了,對嗎?”
宋江的手稍稍停頓,眸中某些情緒翻騰著,“別瞎想。”
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讓我煩躁,我伸手將水龍頭關了起來,“你是醫生,我是病人,你該跟我說實話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向來愛直視著我的宋江,在這個時候竟然做起了逃兵,他不說話,強硬地把我抱回病床上才回答,“先把燙傷的地方處理好了?!?
宋江就是不告訴我實話。
可是我必須要知道我還剩下多久的時間,我不能留一堆麻煩給許淮之,我要用我僅剩的時間替他把那些垃圾處理掉。
這是我最后能為他做的事了。
“我還剩多少時間?”我的眼神極具穿透力,好像能夠看穿宋江一樣。
宋江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瞞不過我,可他就是不愿意再做那個告知我一切身體狀況的殘忍之人。
“半年?”我不死心,依舊追問著。
“嗯……”他艱難開口,“好好調養可能還是會有半年時間的……”
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后,心里并沒有想象中的暢快,一種無比復雜的糾結的情緒在翻滾。
真苦阿。
這樣的人生真苦阿。
感覺全世界最苦的東西都在我的嘴里,想把這種苦吐出來,卻又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平復好自己的情緒以后才開口,連聲音里都帶著一絲苦澀,“住在303的病人,你有見過他的兒子嗎?”
“見過。”宋江破天荒的沒有開啟話嘮模式。
“來的次數多嗎?”我接著問他。
要想破這個局,一味的從張一雷身上找漏洞可能有些難。
“剛開始住院的時候來的很勤,今年只來過一次,不過能看得出來他兒子很孝順,很會心疼人?!彼谓謾z查了一次我燙傷的手臂,確認都處理到位了才稍微放下心來。
“剛開始來的很勤?”我不解,小聲嘀咕著,“因為上了寄宿學院所以現在不怎么來了嗎……”
宋江瞇了瞇眼,疑惑的看向我,“他兒子已經沒讀書了,看樣子應該是在工地做工,上次來的時候,身上還沾著水泥污漬,皮膚也是曬成了小麥色?!闭f完他回憶了一下,“好像就是在城郊那邊的工地做工?!?
我此刻的腦袋嗡嗡作響。宋江所說的地方,正是今年新開的項目。
許淮之,張一雷都在其中。
為什么老李的兒子也摻合進去了。
老李和老李媳婦到底瞞著我們什么事了?
“你沒事吧?你現在情緒不宜激動,不然病情會惡化的?!彼谓娢业哪樕y看,眉頭緊皺,連忙呼喊我,“姜然?”
我悶著頭,一言不發。
“到底有什么事,比你的生命還重要?”他見我瞬間頹廢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現在該做的事只有靜養,等狀態好一點,多去看看這個世界。”
在他的眼里,不乖乖聽主治醫生話的病人不是好病人。
我不搭理他,接著從床上爬起來,他攔住我,“你要干嘛?”
“我有我要做的事。”我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離,“謝謝你宋醫生,你看到了,我命不久矣,我沒有辦法報答你什么……記我下輩子的賬上吧?!?
說罷我推開他想要往外走。
他反應很快,立刻又一次擋在我的身前,“你別這樣好嗎?你這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你到底為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這么重要?”
我望向宋江的眼里慍色漸濃,“不是事重要,是人重要你明白嗎!哪怕我現在只剩下一分鐘的時間,我也只會死在去見他的路上!”
宋江的臉色愈發地陰沉,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酸楚在心頭纏繞著,胸口也堵得慌。
我順利離開了醫院,這一次他沒有再繼續攔著我了。
我能感覺到宋江對我的心意,只可惜我早就心有所屬。他這么優秀,以后一定會幸福。
回到家以后,我收到了宋江發給我的文件,里面有那天在廢棄工廠我和張一雷對峙的視頻,這是那天他躲在柱子后面偷偷拍的。
文件的最后附上了老李兒子的照片。
他說這是他最后能幫我的了。他希望我一切順利,如愿以償。
就在我思考著接下來如何行動時,門口傳來敲門聲,許淮之回來的時間還早,不可能是他……
我扶著桌子站起來,動作輕緩來到貓眼處,卻看見了女老板的面容。
……
我和女老板坐在樓下的咖啡廳,畫面一度很詭異。
我覺得這輩子我都不可能跟她會有這么和諧的一幕。
“淮之這孩子眼光不錯。”她用著長輩的口吻,看向我的目光里竟然還參雜了慈愛。
這讓我極度不適,“您……?”
她笑著向我表明來意,“我是許淮之的媽媽。”
我震驚極了。
后來她向我說明了整個過程。
許淮之六七歲的時候,他爸爸把目光轉移了陣地,開始投身于工程項目,許家十次投標十次中。
這么一塊大蛋糕只有許家一個人吃,自然惹了不少人眼紅,加上這里面水很深,什么樣的人都有。
許淮之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幾近破產的對家報復,拐走扔在了偏遠地區。
他那時候年紀尚小,只記得自己曾經有個疼愛他的父母,有個幸福的家,除此之外什么印象都沒有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拋棄了。我們靠著小縣城對我們的補貼,勉強長大。
兩年前許淮之來到工地的時候,女老板對他就有不一樣的感覺,可能是母親特有的感應,她一步步的驗證,接觸,親近,最終在那張親子鑒定上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所以后來無論是參加活動還是商討,她都帶著許淮之,想要磨練他鍛煉他。
外派任務結束正好也是許淮之的生日,她打算在那天就把一切事實都告訴許淮之,對外公開他的身份。
至于她為什么先來找我,也是因為這兩年來她通過調察許淮之而知道了我的存在。
她很喜歡我,她也知道許淮之心里有我,她作為許淮之的媽媽,想替他先來看看我這個未來兒媳婦。
真好,許淮之。我在心里想到,以后他終于能過自己真正的生日了。
談話的最后,許淮之的媽媽,也就是我暗暗吃醋了很久的工地女老板。
她告訴我,她打算給我們置辦婚房,她和許淮之的爸爸有其他房子,所以婚房按照我喜歡的風格來裝修,婚禮也一定氣派,絕對不會讓我受委屈。
臨別前她紅了眼眶,心疼我吃了這么多苦,她感謝許淮之把我帶來她的身邊,圓了她想養個女兒的夢想。
和她見完面的這天晚上,我一個人窩在沙發里哭了好久好久。
錐心的痛宛如一條毒蛇纏繞著我的身體,將它的毒液滲透著我的每一寸肌膚,也許這是疾病給我帶來的痛感,也許是我真的感到了痛苦。
如果我就此墮落,那一切后話不談。但你卻告訴我,向我描繪著我的以后會有多幸福。
可我沒有以后了。
我沒有以后了。
……
我約了張一雷今天晚上在廢棄工廠見面,他不肯,現在那位吳家千金懷了孕,吳家上下包括他都忙著結婚事宜,沒空搭理我。
我便用視頻威脅他,如果不見面,我就把視頻發給他的未婚妻。
萬一動了胎氣流產了,可怨不得我。
激將法果然好用。他還是來了。
我站在工廠的頂樓,迎著風冷眼看著他。
“你還真是難纏阿?!睆堃焕椎难劾飳ξ页錆M厭惡,“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送你進監獄。”我的嘴角上揚,語氣甚至平靜。
聽聞,他哈哈大笑,“我看你是瘋了?送我進監獄,憑什么?”
“你拐賣婦女兒童,販賣人體器官,在暗網出售那些被你手下欺辱的女孩私密視頻……你該進監獄!”即使狂風亂作,我還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控訴著他的犯罪行為。
“證據呢?”張一雷絲毫不慌,他料定我拿不出證據。
“我錄音了?!蔽液蛷堃焕妆3种嚯x,生怕他沖過來撲倒我。
“錄音這東西是沒有辦法作為證據的,你明白嗎?”他比我想象中要稍微聰明一點,沒被我唬住。
“可我打算發給你的未婚妻。”我的眼中充滿了瘋狂的欲望,仿佛要將一切都摧毀。我自然也知道,從他答應赴約的那刻起,他就沒想讓我活著離開。
他的眼中閃過病態的光芒,“你真的以為我這么好拿捏嗎?你試試看,你能發出去嗎?”
張一雷早有準備,在廢棄工廠布置了信號屏蔽器,任何信息和電話都是無效的,我無疑是把自己賣進去了。
但是沒關系,我還有辦法。
“上來!”他突然朝著樓下大喊了一句,一個年輕小伙子幾步就跑了上來。
宋江給我發過照片,所以我認得他,老李的兒子李恒川。
“去,把她給我綁起來!”張一雷隨意的向他指揮著,接著點燃了一根煙,他得意萬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料想內,“汽油澆勻些,把這工廠一起燒了。”
李恒川拿著粗大的麻繩朝我走來,我另一只手正準備拿那把藏于我腰間的匕首。在我看來,一切對許淮之不利的我都要鏟除,我要拉著他們一起死!
李恒川卻給我使了使眼色,比劃著噓的手勢,壓低聲音,“警察馬上到,再堅持一下?!?
他假意將我的手捆綁在背后,實際上很松很松,接著他又低聲道,“我去關信號屏蔽器。”
“綁個人要這么久?趕緊去把汽油拿上來阿?”張一雷不耐煩的催促著他,他的眼神和我短暫交匯以后又恢復了剛開始吊兒郎當的神情。
“好的雷哥,我這就下去?!崩詈愦〝D出阿諛奉承的笑容,不放心的回頭又看了我一眼,這才下了樓。
而我慢慢挪步到角落,趁著張一雷不注意,將錄音視頻統統發給了吳家。
我現在在張一雷的心里就是個自尋死路的蠢貨,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威脅,等汽油拿上來以后,他會將我連同那些視頻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悠閑地抽完了最后一口煙,接著所有的好心情都被吳家打來的那通電話給摧毀了。
這時候樓下也被警察給包圍了,直到他看到一樓的李恒川接過警察手里的那把槍一起沖上來時,張一雷才恍然大悟。
張一雷望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瘋狂,毫不猶豫的掏出了一把刀指向我,“我真是小瞧你了!”
“我說過了,我要送你進監獄的?!北绕渌丝痰寞偪?,我就顯得平靜多了。
我這叫以身入局,不過李恒川確實是意外,我沒想到他竟然是警察。
看來李恒川這招也是以身入局了。
這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老李他們對我們的隱瞞。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死!”張一雷舉著刀沖到我面前,我知道他根本不會動手殺了我,他需要挾持我離開警察的包圍。
所以……
我背在背后的雙手直接扔掉了麻繩,在他威脅我沖過來的瞬間握住他拿著刀子的手,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我要讓他刺向我的刀上留下他的指紋,接著我將刀拔出,又猛地刺了自己一刀。
張一雷慌張的放開了手,眼里充滿了對我的恐懼,“真是瘋子……你真是個瘋子……”
我痛的蜷縮著身子,溫熱的血很快從傷口涌了出來,瞬間染紅了我的衣裳。
我雖然站不直,但還是撐著自己來到了工廠的邊緣,嘴角翹起,朝他露出一絲得逞的笑容,在他驚慌想要沖過來的瞬間,我仰面倒下。
……
姜然的身體徹底宣布死亡,在那座廢棄工廠外綻放了花朵,血濺滿了周圍,留下了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痕跡。
我又一次被關進了小黑屋,觀看著姜然意識徹底消散后最后的畫面。
……
吳家不再保張一雷,他成功入獄,鑒于情節嚴重,他這輩子都要在監獄里生活了。
至于李恒川,他上的是警校,老李被害以后,他向上級申請,來到張一雷的身邊埋伏著,取得信任,想要搜集張一雷犯罪的證據。
老李和老李媳婦知道這一切都不能告訴許淮之,許淮之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愿意讓李恒川冒險。
他們清楚,這件事的源頭出在張一雷的身上,想要解決問題,只有解決張一雷。于是他們選擇隱瞞這件事,也就出現了那天上午在病院內被我誤會的談話內容。
什么,你問后來嗎?
再后來,我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