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杭大夫
- 這狗策劃又覺得自己有良心了?
- 萊萊紫
- 4245字
- 2024-08-08 23:57:20
次日天明,擁云縣內,杭家醫(yī)館。
魚白躺在床上幽幽轉醒,吧嗒吧嗒嘴,舒舒服服的打了個呵欠。
睡床真爽。
靠在墻上,魚白環(huán)視了一圈自己所住的地方。
這是一間十分干凈簡單的屋子,整個房間就只有一張床,一方桌子,看得出來已經(jīng)許久沒人使用,落了不少灰塵。
實在是沒想到,那到亂葬崗子挖墳的杭紫花還當真在擁云縣內有家醫(yī)館。
昨晚魚白跟著她一道回了擁云縣城,當時城門緊閉,已是宵禁的時辰。可守城的兵丁看到是她回來了,竟真給她開了門。杭紫花一路領著魚白到了這家醫(yī)館,并在后院里給他找了個單間住下。
看樣子這單間是專門給病人準備的病房,不過當初《劍道仙緣》的游戲背景下可沒有“住院”這個概念。
這或許是那群玩家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變革之一。
或許是這個世界的歷史自我演變時發(fā)展完善出來的設定。
也或許,這杭紫花便是玩家,是當年那場大爆炸的漏網(wǎng)之魚。
嗯……不急,先看看再說。
魚白正思索著對策,卻見病房的門被推開,杭紫花笑嘻嘻地端著一個木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面是兩碗冒著熱氣的粥。
“來,來,趁熱吃。”
她對自己剛撿回來的陌生男子表現(xiàn)的有些過于熱情,將托盤放在桌子上,端起一碗粥來捧給了魚白。
魚白提鼻子聞了聞,連忙伸手將熱粥端起一碗捧在手心,湊在嘴邊抿了一大口。
這久違的熱湯軟米味道讓他差點落下淚來。
多少年沒吃過人飯了。
他媽的,太香了,人飯可太香了……
我這輩子再也不想吃毛毛蟲和生小米了……
魚白三下五除二喝干凈了碗里的熱粥,對著杭紫花連連道謝:“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杭紫花倒是大方,她拍著胸脯,十分豪爽地說道:“嗨,甭客氣,喝不夠這里還有。你也是倒了霉了,別怕。本姑娘醫(yī)者仁心,在你恢復記憶前就在這住下,也別出門,就在這后院里好生歇著,有空了幫我打打下手。”
她從鼻子嗤出一口氣,得意地揚起下巴:“放心,本姑娘有錢。管著你吃喝不愁,安生在這里待著就是。”
魚白十分感動地連連點頭。
這杭紫花人還怪好的嘞——如果剛才那碗粥里沒被他吃出來忘憂散的味道的話。
“你頭痛不痛?有沒有想起什么來?來,來,把這碗粥也喝了吧。”
杭紫花十分熱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將另一碗粥遞給魚白。
魚白也相當給面子,捧起來就咕嘟喝下去了一大口,只不過粥米咽下肚后有些面露難色。
他看著那剩了小半碗的粘稠白色粉末,有些尷尬地對杭紫花說到:“那啥……我其實挺想給你面子的,可你這忘愁散也加太多了,還沒融干凈呢,要不你給我找個勺子我蒯著吃?”
“誒?這怎么搞的,我記得比例是對的……”
杭紫花懊惱地看著碗里面的糊糊,剛露出惋惜的表情,旋即臉色一僵,她緩緩抬頭看著魚白,尷尬地笑了一聲:
“那,那啥……你認得……”
“忘憂散,能讓人失去短時間記憶的麻藥,通常是放在飯菜里面配以咸鹽和熱油融掉的。你加粥里是不太好融化……更何況你給我一個本就失憶的人放這老些干啥?你不如直接給我做個前腦額葉切除手術得了。”
“前腦……什么葉?”
杭紫花看著魚白,連忙訕笑著撓頭:“我這不是尋思你反正也被家人拋棄了,以后若是回想起來家人的事情難免郁火攻心,不妨一口氣兒忘個干凈嘛。”
你壓根就是想讓我忘記昨晚看見你偷尸體的事情吧?
魚白對杭紫花的解釋有些鄙夷,不過看杭紫花還是沒動手的意思,也對自己方才說出的手術名沒什么反應,心下不免有些疑惑。
看她這下毒都下不好的湊性,也不像是個心思深沉,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的高手。
一時間魚白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到底是什么打算,只是無奈的看著她說道:“杭姑娘收留在下的恩情銘記于心,若是您是打算讓我忘記昨晚的事情,那這些忘憂散我盡數(shù)吃了去也無妨。”
反正自己嚴格來說只是附身于尸體的靈魂,肉身是靠著胸口的玉佩——奇器【自動回血】來維持鮮活的,就算真吃了毒藥也不會有什么效果。
杭紫花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那啥,你只要答應我昨晚的事兒不隨便往外出說就好……對了,你知道不!”
她似乎完全沒有準備下毒失敗之后的應急預案,只是豎起一根手指。相當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我聽人說過,人的失憶了并不會導致知識跟著一起缺失,既然認得忘憂散,說不定你失憶之前也是個醫(yī)生呢!”
“啊……”
這丫頭又在打什么主意?
魚白狐疑地看著著這位古怪的玩家嫌疑人,只見杭紫花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伸手將一大框子草藥拖進了屋子里頭來。
“那你能幫我瞅瞅,這些草藥都是什么不?”
那些草藥看著都是新鮮摘的,草葉上頭甚至還打著露水。
杭紫花將籮筐推到床頭,從籮筐里面挑選了幾株草藥拍打干凈,托在掌心里頭交由魚白辨認。
魚白略作思索,決定配合這小丫頭把戲唱完:“這是暑灼草,修士們拿來煉丹,尋常百姓若是得到,偶爾也會煮熟熬成湯,冬日里靠它來驅寒。放多了會導致體熱高燒,導致腹瀉。”
“厲害,這個呢?”
“白珠葉……劇毒,沒法吃,可以拿來做老鼠藥,曬之后極少量的粉末也可以當瀉藥。”
“哦哦!這個呢?”
“苦芹,做熟了能吃,熬成藥可以治風濕,少量生吃可以當瀉藥。”
“……這個呢?”
“欺天霜,藥用價值豐富,其中之一是能拿來治療拉肚子,吃多了便秘。”
杭紫花一連讓魚白認了好幾種草藥,聽他一番講解后面露苦澀:
“我說,你以前到底干什么營生的?你對草藥的了解是不是有點偏門了?”
“我失憶了不記得,不過您作為一名醫(yī)生,這些草藥都不認識才是有些反常吧?”
方才魚白故意說錯了幾個草藥的作用,這杭紫花卻還是一臉認同地點頭,滿臉恍然大悟似的。
她這不會是個赤腳大夫吧?
杭紫花尷尬地撓了撓頭,有些沮喪地垂下眼睛:“爹媽說我跟別的醫(yī)生不一樣,不能把時間浪費在認草藥上,從小光教我怎么識經(jīng)絡骨骼,怎么扎針拔罐了……”
怎么聽著像你爹媽也是個行走江湖賣野藥的?
你恁大個開在縣城里的醫(yī)館是騙了多少人才開的起來的?
杭紫花看到魚白略有些鄙夷的目光,臉紅了起來,咳嗽了一聲。
“我這不是名頭打響了嘛……最近越來越多同行上門刁難我,非說我是赤腳醫(yī)生,打著治病的幌子實則都是騙人……我煩他們不過,可看醫(yī)書吧……我天生一看這玩意就腦仁疼。正好缺個認識草藥的人幫我應付他們。誒……反正你也沒地方去,要不你來給我打下手吧?”
她希冀地看著魚白,伸出了小手來:“醫(yī)館的收入我分你兩成,你看行嗎?”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外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來。
隔著后院,一陣吆喝聲從前廳傳來:“小杭大夫在家么?!我是衙門的老王……縣老爺有事找您,您有空嗎?”
杭紫花聽著門外的聲音,歪著腦袋:“衙門找我干啥……”
旋即她恍然大悟,雙手捧著臉:“我靠!不會我挖墳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吧!?那,那誰——!”
杭紫花連忙扭頭看向魚白,著急忙慌地問道:“閣下怎么稱呼來著!?”
“我叫王……”
魚白正要開口按照以往的習慣信口胡謅出來一個名字,但卻忽然一頓。
他瞇起眼睛笑了笑,改口說道:“呃……原本的名字我已經(jīng)忘了,不如您就叫我魚白吧。”
“行,魚白,你替我去前面支應一下,我回頭化個妝去——衙門要是問起來昨晚的事情……”
“我就說我是您的遠房的堂兄,染了怪病,來擁云投奔您。昨晚您從城外接了我,待在醫(yī)館里替我診療了一宿。”
“好!好!厲害,你這倆眼睛一轉就會撒謊,我包你以前指定是賣野藥的!!你先替我支應著,我隨后就到!”
杭紫花興奮的連連點頭,扭頭跑出屋子。
魚白有些無語,施施然起身走向正堂,一邊走一邊打開隨身的箱子,從里面拿出了一瓶子泥粉,低頭拍在了臉上和弄起來。
這具身體修煉的功法與熠國皇室息息相關,那今早衙門找上來,很難說和這具原身沒有關系。
等走到大門跟前的時候,魚白膚質已經(jīng)從十五歲的質感變成了三十歲后半的粗糙,臉呈蠟黃色,臉上還有零星的雀斑。
“咳咳……”
他虛弱的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佝僂下腰來,推開了門。
“官爺,您有事兒?”
門外站著一名精壯漢子,在看到開門的魚白后微微驚訝,皺眉問道:“你是何人?小杭大夫呢?”
“咳咳……我是她鄉(xiāng)下堂哥,染了病……咳咳,來投她瞧病的。紫花正在梳洗打扮,官爺,您進來坐坐?”
“不了,事情緊急,我在門外等就是。”
王班頭拱了拱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門外。看得出來,杭紫花這小丫頭還真如她所說的那般在本地頗有名望,就連衙門也要對其禮讓三分。
魚白不知杭紫花所謂的“梳洗打扮”是不是害怕昨晚偷墳掘墓的事情暴露了,打算就此趁機跑路。
不過既然她有玩家的嫌疑,那自己定然是不能就這么放她跑了的。
咳嗽了兩聲,魚白虛弱地主動問道:“聽您說縣老爺找我家堂妹,可是府上有人生了病?”
“……不是。”
“哦,那便是死了人,要找她去幫著驗尸?”
魚白冷不丁的一句,說的王班頭渾身一激靈:“什么?!你從哪里來的消息?”
魚白嘆息一聲,神神叨叨地說道:“尸體是不是在縣西的崖道上發(fā)現(xiàn)的?或許還有一輛拉重物的貨車?”
“是……這,你如何知道的?!”
王班頭大為驚駭,他下意識的把手放在刀柄上,緊張地瞪著魚白。
魚白咳嗽兩聲,搖了搖頭:“實不相瞞,小的精通觀氣望死之術,我見班頭身上繞著死氣,哎呀呀,那孤魂冤鬼,和我哭的慘著吶。”
其實知道這些倒也不難。
昨晚的那口沉重的棺材是從山坡上一路滑下來的,而山坡上面就是連接著擁云縣的官道。
要是單純的想要往亂葬崗拋尸,用不著費勁巴拉地放在那么沉,又那么貴重的實木棺材里推下山去。
最容易猜到的可能就是運棺材的車隊被人截殺,而截殺他們的人也沒能全身而退,兩敗俱傷地死在了路上,否則棺材早就應當被人回收了去。
當然。
魚白也知道自己這么直白地說出了案發(fā)現(xiàn)場的信息,比起所謂的望氣之術的說法,更多的還是惹人懷疑。
這樣一來,眼前的這位班頭不論是信與不信,都得將自己,以及他名義上的堂妹“杭紫花”列為重要嫌疑對象,一并帶走。
念在一飯之恩的份兒上,魚白沒有明著說杭紫花昨晚偷墳掘墓的事兒,也不算違約,還是講良心的。
王班頭不出所料地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往后讓了個身位,說了一聲:“請您和紫花大夫一道跟我去一趟縣衙吧。”
魚白點點頭:“那行,我去后院喊……”
話還沒說完,卻忽聽的背后輕輕地有個溫柔的聲音喊了一聲:“不好意思,小女子梳洗打扮花了些時間,王班頭。”
一陣寒梅子香氣從屋子里襲了出來,魚白回過頭去,只見屋內緩緩踱出了一位冷冰冰的高挑女子。
她年齡約么二十歲后半,身穿露著玉肩的黑色長紗裙,如冬雪落于烏枝,半胸粉頸在玄黑色布料的映襯下讓人移不開眼睛,頭上別著一枝梅花簪,那天生的桃花眼總能讓人從中看出幾分笑意。
王班頭呼吸一窒,恭敬地低頭行了個禮:“杭大夫,唐突拜訪,打擾了。”
杭大夫?
魚白上下打量著身后的冷漠女子。
自己昨晚入睡之前還特意潛出病房,摸清了這醫(yī)館的構造,除了杭紫花之外沒有其他人住。
這位是哪兒來的?
那冰冷的女子淡淡瞥了一眼魚白,走到他身前輕輕拉住了魚白的手,微微沖著魚白點了點頭。
“堂兄,既然王班頭說了,你我便一道走吧,莫要讓縣衙大人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