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早些時候，何不趁著手下軍隊大敗之勢，趁亂逃離啊，哈哈哈！”

高順看著已被陷陣營團團圍困的張遼，肆意的放聲大笑。

“奉先，我們從并州走到了關中，混戰數年，日子過的艱難，好不容易來到了中原，有了名利之心，我可以理解。”

張遼眉頭緊鎖的望著城關上的呂布，沉聲道：“可若是你此番一擊之下無法潰敗大將軍，也無法與主公分割干凈，奉先可想過如何收場嗎？”

如今呂布麾下忠誠武將并不少，雖說手下八健將還沒有齊備，可要說其中與呂布感情最深，對呂布的貢獻最大，那張遼說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呂布望著被圍困的張遼，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隨即沉聲道：“文遠，你且進城關來與我說。”

高順聞聲抬手一揮，陷陣營的將士們平日訓練有素，完全可以做到令行禁止的協調，很快就讓開了一條通道。

武庫里飄著桐油與鐵銹的氣息。

呂布卸了獸面吞頭鎧，紅錦百花袍下肌肉虬結，拍開酒壇倒入粗陶碗里，晃動的酒液映著兩人面容。

“文遠，我同你是兄弟嗎？”

“奉先忠于大漢乃是大義，遼弟錯怪兄長。”

張遼看著呂布，還沒等對方回話，便拱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云淡風輕的兄長兩字，讓呂布整個人都怔住了，手中的酒碗虛舉著。

呂布深呼一口氣，沉聲道：“文遠，既你還喚我一聲兄長，那又怎能與丁原、何進之輩同流，行不忠不義之事？”

張遼苦笑搖頭：“奉先，遼弟豈會不知大將軍行徑有悖，可大將軍手握雒陽重兵，宮城衛尉皆為其效命。

哪怕天子有詔，立愛子劉協為帝，但大將軍進宮后也可輕易矯詔，立皇長子劉辯為帝，到了那時，只怕兄長就成了逆臣亂黨。”

儲君之爭，于臣子而言素來就是這樣。

儲君即位的較量中，臣子選擇為何方效力，是一場無畏生死的賭注。

新天子登位那天，站對了位置，成從龍之臣，此后功成名就，榮華富貴；站錯了位置，淪為逆臣亂黨，身敗名裂，禍及九族。

總之，天意難測。

提前站位的臣子，并不知道誰會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他們所做的只能是押上自己的所有選擇一方，賭一個未知的未來。

呂布當然不會不清楚張遼說的這些。

“文遠，若忠于先帝的只有我呂布一人，我自會歸心于大將軍，但此時的雒陽，不止我呂布一人在戰斗。”

張遼眉頭一挑：“今夜的雒陽，不止兄長一人在戰斗？”

他并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呂布沒有繼續向下解釋，只是將目光默默的望向了南宮的平城門方向。

……

南宮，平城門，氣氛略顯壓抑。

袁紹手持長劍，毒辣的目光在城關上打著火把的城門兵身上游移，一時間的著迷，竟讓四世三公的他，不顧形象的笑出了聲。

“好一個城門校尉，好一個沈稻沈春才，真是大漢了不起的看門忠犬啊！”

何進臉色陰沉，他原本以為袁紹事先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把握，哪怕是面對宮城禁內久攻不下的處境也能處之泰然。

可現在的事實證明，他還是高估了袁紹這家伙的能力。

“報——！”

斥候的馬蹄聲裹著血腥氣，待滾鞍下馬時，他身后的半幅披風已有大半被鮮血和汗水浸透。

“稟大將軍，雒陽上東門武庫，西園北軍接管失敗。”

何進如遭雷擊，瞪大了眼睛，大喊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曹孟德乃智勇雙全之輩，上東門武庫皆是丁原的人，他又怎得會拿不下？”

斥候喘了口氣，急忙解釋道：“回大將軍的話，鎮守武庫的乃是并州刺史義子呂布，典軍校尉在接管武庫時，武庫兵馬皆不從命，張遼將軍留下斷后，曹校尉下落不明，只恐怕……”

袁紹擺手打斷，搖頭道：“大將軍莫聽些子虛烏有的事，其中必有誤會，孟德他乃大漢忠臣，若真有不幸，其妻子我袁本初也自會養之。”

何進先前沒有看清局勢，感覺身為大將軍，手握兵馬可隨意作為，但直到現在看清了局勢后，他才有些手足無措。

“本初，如今武庫兵甲不得，依你看，我等此番又該如何是好？”

袁紹心中一動，正欲開口應答何進之問，卻不料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曹操曹孟德一身風塵，騎馬如飛，直奔城關而來，神色間既有疲憊，又有急切。

袁紹心中暗嘆，這曹孟德歸來，想必是武庫之事已有定論，只是不知道武庫究竟是何結果。

他原本還想借此機會，提議讓大將軍密令前將軍董卓引兵進駐雒陽，以增己方威勢，對沈稻一派人馬形成軍事上的壓力。

但此刻曹操突然出現，這提議也只好暫時擱下，容后再議。

曹操未及馬穩，身形便已躍下，幾步走到何進、袁紹面前，拱手行禮道：“大將軍，本初，武庫之事，操已盡力。”

然，呂布實非丁原鷹犬，而是一頭飲血啖肉的狼崽子，武庫兇悍兵馬皆不從命于我，此番由張遼斷后，我才得以脫身。”

“孟德，你且先歇息片刻，武庫之事，不必再議。如今局勢緊張，今夜你我不能進宮，那明日的天子就會昭告天下。”

何進也知道曹操能夠脫身歸來，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所以也沒有過于苛責，只是將目前的處境說了出來。

曹操瞳孔微縮，露出會心的笑，“大將軍不必擔心，操得有天工神器，宮城內的閹人武夫不足為大將軍所慮。”

何進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問道：“何等天工神器，竟有如此威能？孟德，你且細細道來。”

曹操摸著短須，神色凝重道：“此神器名為‘快速攻堅梯’，此梯乃由奇鐵所制，質地堅韌，非尋常兵刃所能傷。且其設計巧妙，折疊不過數尺長短，展開后卻可高達十余米。”

他頓了頓，繼續道：“更稱奇的是，此梯穩固異常，任憑城關上的人如何推動，梯上攀爬多少人也不易傾倒。若大將軍能得此梯，今夜宮城則必克。”

何進聞言，面露喜色，連聲叫好道：“若有此等神器，何憂閹宦亂黨耳！孟德，你且速速將此梯帶來，讓我等一睹為快。”

袁紹對此并沒有應答，而是偏過頭看向了一個勁儍樂的何進。

如今的何進，盡管位及大將軍，但畢竟出身屠戶之家，所謂的學識見識，同四世三公的自己，仍還是不免有些差距。

曹阿滿編撰的故事，所謂的什么攻城神器，騙騙稚子或像大將軍之類的儍子尚可，但要想騙他袁紹，根本就行不通。

若是曹阿滿真有這樣的神器，他倒是快拿出來啊，何必還在這多費口舌之功？

自古以來，哪有物件不拿出來，便要和人談價格多少合理的道理。

哪怕是他逛青樓的時候，那也是看準了才問價。

曹操看袁紹對此情緒并不高，便也知道該拿出東西證明了。

曹操半瞇著眸子，朗聲一笑：“大將軍、本初，你們且隨我來！”

袁紹為之一震，在恍惚與震驚中，他確定了一件事。

所謂的快速攻堅梯，曹操他是真的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