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同甘寧交談半個時辰后，沈稻便讓他退下準備幾天后的軍隊迎禮去了。

倒也不是沈稻他懶，而是在此之前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去辦。

“傳令兵，將這封信給李軍侯，若半個時辰后趙祗拿不出王饒那群人的首級，你便讓李軍候帶上趙祗的首級來見我！”

對于那些洗心革面、誠心追隨之人，沈稻始終一視同仁，并不會有什么嫡庶之分。

但對于那些朝秦暮楚、反復無常的投誠小人，他的態度可就沒那么友好了。

“喏，屬下定當快馬疾報。”盡管傳令兵有疑惑，但還是接下沾有血污的信紙，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命令。

待傳令兵領命出去后，沈稻靠著桌子沉沉的睡了過去，他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累了。

熟睡中，沈稻先是夢到了傳說中的丞相，在茫茫江面上布下迷霧意圖草船借箭，讓他做一回慈善家。

緊接著夢境畫面一轉，赤壁之下熊熊大火想要將他的戰船燒得灰飛煙滅，而后岸上燃起的大火攻又如潮水般襲來，陸上的連營也瞬間化為一片火海。

最后的畫面是一個中年人手持鑲嵌七顆寶珠的匕首，越來越靠近，語速越來越快：“操一心為漢，必除你等奸賊惡賊淫賊……”

沈稻嚇出一身冷汗，猛地睜眼，茫然環顧四周，只見著趙祗赤裸著上身，背著荊條，一臉苦相的跪在面前。

沈稻定了定神，目光平靜地掃過趙祗，心中了然一切，卻仍明知故問道：“趙大將軍，此來可是不滿我殺了你軍中將士？”

趙祗聞言連忙開口解釋：“末將忠于主公之心乃日月可鑒，王饒之徒首級已懸掛東營為戒，還望主公莫要再大開殺戒。”

面對眼前神色平靜的沈稻，趙祗心駭不已，沈稻的鐵血手段，他乃至投降的一眾賊兵那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沈稻見處罰到位，也沒興趣追究：“行了，若我真是嗜殺之人，那么去找你的可就不是李軍候了。”

趙祗聞言，只覺一股寒氣自腳底直沖頭頂，仿佛被冬日里最凜冽的寒風穿透，每一寸肌膚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知道，沈稻并非是在戲耍他，那雙冷峻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玩笑的成分。

沈稻的話語，雖輕描淡寫，卻如千斤重錘，敲擊在他心上。

趙祗心里也明白，若沈稻真是個嗜殺成性之人，那么他此刻面對的，絕不會只是李軍候的傳令。

回想起甘寧在戰場上的英姿，趙祗不禁打了個寒顫，那雙短戟在甘寧手中如同蛟龍出海，無人能擋。

沈稻若是真要大開殺戒，根本無需多言，只需輕輕一點頭，甘寧便會如鬼魅般出現，一人便足以讓他和他投誠的部下化為齏粉。

趙祗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強忍著內心的恐懼，顫抖著聲音道：“公若不嫌棄，末將愿領著手底下的弟兄們重建敢死營。”

樂了！

沈稻尋思他可沒強迫人啊，是趙祇自己主動請纓的啊！

沈稻嚴肅道：“哎算了，我所要的敢死營是一些忠勇之輩，哪怕陷入絕望中依舊可以憑意志戰勝一切，這個確實有點難為你們。”

趙祇原本還聽得一愣一愣的，但聽完沈稻的話后，總結下來竟然是他們靠不住，他瞬間就不淡定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這一跪，使得他背后那荊條扎破了他本就劃傷的皮膚，鮮血順著荊條流淌而下。

“主公，我同弟兄們雖是降兵，但我們必誓死追隨，若日后有違此誓言，我等必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尸骨不存！”

沈稻見狀瞬是仁德上身，連忙上前一步，雙手扶起趙祇，眼中滿是關切：“趙營統這又是何苦呢？我信你便是，你快快起來隨我去軍營交接。”

……

深秋時節的深夜，一股濕潤涼爽的空氣迎面撲向策馬奔馳中的行軍將士。

沈稻雙腳夾緊了馬腹，不斷地揚鞭，坐騎跑得飛快，沖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前面，以至趙祇不得不幾次喊叫：“主公，還請慢一些，天黑路滑馬蹄急！”

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如此高速地縱馬奔馳，無疑是一場與未知的賭博。

路上的小坑、突兀的石頭，都可能是潛在的危機。

一旦馬匹失蹄，后果不堪設想，輕則骨折，重則喪命。

每當聽到趙祇的呼喊，沈稻總是微微減緩馬速，但那份內心的激動與迫切，卻如同烈火般難以平息。

很快他又一次縱馬狂奔，將所有的束縛都拋諸腦后。

沈稻的心情激蕩不已，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抑制住了想要放聲歌唱套馬的漢子的沖動。

盡管他知道，只帶著幾十名親衛上路是極其危險的，但一想到趙祇重建敢死營所帶來的諸多益處，他便沒心情再等了。

為了快點趕到城外駐營，沈稻甚至連自己的親衛隊都尚未集結完畢，便領著府邸內幾十名親衛急不可耐地上路了。

少頃之間，臨江城郊趙祇的駐營已然能看見了個大致。

駐營中，人群被火把的光芒分成了鮮明的兩撥。

一邊是拿著兵刃的官兵，一邊是握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的賊兵降卒。

“你們這些蛾賊，也就投降投得快！”一個官兵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幾分不屑與挑釁，“不然全得成我們刀下的軍功！”

“我們全殲了你們臨江外防營的五百人，你們這群廢物能勝，靠的是益州飛將和他的騎兵！”賊軍中也有人不爽道。

兩邊的人馬瞬間紅了眼，誰家弟兄沒被對方殺過啊，此刻再次被點燃了心中的怒火，他們互相推拉、辱罵，甚至有人開始拔刀示威。

沈稻原本還雀躍的心情，見此瞬間沒了興致，他怒吼一聲：“來人啊，將他們給我沖散！”

身后的親衛騎兵得令后，瞬是快馬加鞭，卷起陣陣士塵，狂向兩撥人沖去。

眼尖的官兵見是自家騎兵來了，紛紛高呼道：“是主公的鐵騎來了，果然這群賊兵還有不軌之心，弟兄們殺了賊軍為主公建功立業！”

一群官兵跟著去喊了起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刀刃，如同猛虎下山般向著周圍奔跑的賊兵沖去。

營中的賊兵們大喊著四散奔逃，如同驚散的鳥群，四處逃竄。

火把的光芒在夜空中搖曳，將兩群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沈稻騎著馬，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兵者關乎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沈稻承認這次屬實是他大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