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涼州府城內的住所，韓老太爺把大腿拍地啪啪響。一群人圍著不敢說話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們這群廢物??！”韓老太爺抖著手指，指著韓家各房的人，“一盞燈，啊折騰一上午就拿回來一盞燈。”

“爺爺”，一個青年人覺得有點兒冤枉，“不是我等不盡力。只是鄭家人抬價太快了。”而后又訥訥地說：“咱家不是已經爭下一盞燈了嗎。只要認真做，那方金印也未必不會到手?！?

“不會？”這讓老太爺憤怒了，抄起手邊的如意沒頭沒臉的就打下去?！安粫?，叫你不會！”

挨打的青年躲也不敢躲，只好跪在地上抱著頭哎呦哎呦地叫著。

青年人的父親也不敢攔，也只能跪著哀求：“阿爺，阿爺，米兒不懂事，胡說的，您可別氣著?！?

老太爺打累了，一把扔了如意，坐在胡床上喘氣。

“你們這些窩囊廢！”老太爺休息夠了又開始指點著他們罵起來。

“爭奪金印是三殿下派下來的差事。爾等豈敢懈??？”老太爺緩了緩，繼續說道：“鄭家是二殿下的人，抬價不是正常的嗎？現在就是兩國交兵，爾等一個個怯懦如此，豈能成事？每年爾等從兵部拿到的好處還少嗎？怎會如此吝惜銀錢？”

“每年我們的冰敬炭敬也不少啊！”剛才挨打的青年小聲嘀咕著。

“住口！”老太爺又被點燃了，站起來又打了那個家伙幾棍子。重孫女趕緊跑來重新攙扶住老人坐下。

老太爺又喘了幾口，繼續說道：“如今是爭國本，從龍之功，爾等如何還敢斤斤計較？如果爾等有什么計較，盡管跟老大家的說。能辦到的，他們會辦的?！?

“老大家的”，老太爺在人群中逡巡一番，一位須發有些斑白的老者趕緊走出人群，應聲道“在”。

“老大家的，粟兒在京城也不容易，尚需族人鼎力相助。以后族人有什么事情所請，能辦的就給辦了?！?

老人不敢多言，躬身道“是”。

稍微歇了歇，老人招呼道：“各房頭的，上前來?！蔽鍌€人步出人群，走近老人，躬身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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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亮非常高興，看著雜役們把一萬銀鋌抬到庫房里。長史管鵬面色嚴肅，對短須男子道“文博兄，此番布置不知出何人之手啊?！?

短須男子點點頭。留下司馬彭豹繼續監督銀鋌入庫，剩下三人步出銀庫。路上三人輕聲猜測著這番布局的出處。

“前幾日我去了昔平縣，拜見了許桓二位先生。”短須男子說道。

“哦，兩位先生不是在養病嗎？如今身體可安好？”管鵬先想到的是老先生的健康。

“兩位先生尚安泰，只是受了驚嚇，身體虛弱的很。”短須男子繼續說道：“我問二位先生，這番布局是否出自二位先生之手。二位先生明確告知，此非他們所為。”

沈大亮心里有準備，也不太相信是二位先生的手筆。但是聽到短須男子的說法，心下也是一驚。

短須男子繼續說道：“青龍山上有此計謀者就只剩王允一人了?！?

“上次某家也試探過王允。那老太監說自己只是個傳信的，哪有本事做下這番大事。”沈大亮說道。

“哼，這個老太監嘴里沒實話。”管鵬吐出一口冷意。

“王允未必說的不是實話?！倍添毮凶永^續說道。“我年前去京城時也打聽過王允的事。此人出自當今陛下潛邸。當今陛下尚未紀王之時，也曾隨駕出征。論忠心這個老太監是有的。論智謀，某卻看不出來?！?

另外兩人突然懵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難道......二人心里頓時打起了鼓。

沉默半晌，短須男子繼續說：“平西王之所以駐駕青龍山是因為碰到了馬匪。二位可知那馬匪是如何被擊退的？”

“不是唐大有和趙煥生擒馬匪嗎？”管鵬問道。

“西平王駐駕青龍寺有些日子了。山上清苦，日子久了，西平王的士卒就和寺中的和尚有了些交情。我買通了青龍寺的和尚。據他們說，當日唐大有只領了十來人，卻擊退了三四十人的馬匪，直等得趙煥來救。我兄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這？”管鵬也一時語塞。

“具那僧人說，乃是西平王燒了五行符，請動雷公，降下旱天雷，劈死了匪首。唐大有趁亂才能率眾斬殺賊人。”短須男子繼續。

“豈是神鬼之力！”沈大亮有些不滿。

“我兄所言甚是。”短須男子贊同?！叭舨皇巧窆碇δ?？”

“文博兄是說西平王手里有什么器物可致群匪迷亂？”管鵬找到了重點。

“不錯”，短須男子點頭道?！澳惩茰y此物可能是西平王從大內兵仗局所帶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今番布局出自今上？”管鵬問道。

短須男子點點頭，又說：“今次工部能將西平王府營建諸事吐出來，就是因為太師在朝議時提議迎西平王返京。而點睛之筆卻是當今萬歲的大伴，高力士?！?

沈大亮面露驚異，“賢弟如何知道的？”

“我兄怎地忘了？你我的小師叔就在通政司丞門下行走。前些時日我去信問安。小師叔就在信中將此事告知于我。”

“哦”，沈大亮拍拍額頭，“久疏問候，久疏問候。今年我也得備些薄禮去問個安了。”

管鵬有些憋不住，追問道：“怎個畫龍點睛？”

“也沒什么，就是高力士在朝議時思念西平王，‘沒忍住’哭出聲來，驚擾了朝堂。”短須男子笑盈盈地說。

“好一個‘沒忍住’啊”管鵬雙掌一擊。

高力士何許人也？此人本姓馮，其父因罪被抄家，十歲入宮，由宮中女官撫養。這種在大內底層廝殺到紫袍的太監，他說“忍不住”？

三人一時無言。

沈大亮千千萬萬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卷入這種級別的朝爭。

“文博啊，你看接下來怎么辦？”征了半晌，沈大亮還是問出口。長史管鵬也盯著短須男子，希望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如今我們只能先辦好西平王的差事，然后你我三人一起去昔平縣探望二位先生，再討個主意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