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內此時已遍地狼藉,騎士策馬闖進領主的后院。
十數個傭兵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流血處無不是致命要害。他們個個面色慘白,看來已經是死去多時。
那原本在整個莊園中最為高聳的領主堂屋,也幾乎坍塌了一半,經過燃燒的部分變成漆黑的焦炭。好在領主手下剩余的人手及時搶救了另一半,不過他們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在臨走前瓜分這些財產而已。距離最近的城鎮之所以不知道莊園遇襲的情報,也是因為這幫家伙特意沒有向外請求援助,雖然現在領主和那名刺客還留在屋內生死未卜,但是貪婪的豺狼們可不會眼睜睜放棄大賺一筆的好時機。
他們看到停在庭院的騎士,臉上面色驚恐,不懷好意。這些人之所以擔心的對方身上裝備精良,胸前徽章顯赫,卻看到她居然沒有仆從,孤身前來。這剩下十多個大漢若是聯合起來,把她的這身裝備洗劫一空,逍遙法外豈不美哉,反正也不會有任何目擊者記得他們的臉,他們大不了再靠著原有一身裝備去投別的領主,更是有精明算計的人早就找好了自己的后路。
“我是來自北方的阿里安娜,帶我去見你們的領主。”她刻意亮出胸前的家族徽章,因為早就察覺這些人眼神中偷藏的陰謀,拔劍而出,用她閃耀的威嚴一時間把他們鎮在原地,“溫德爾一家人在這里嗎?”
“我們不知道......尊貴的女士。不過溫德爾夫人昨日去到坎薩特城了,而費伊薩男爵應該還在里面......”一個肥頭大耳的傭兵說道。
“原來他只是小小男爵么?哈,你是這里的頭吧?交給你個任務,把我的馬看管好。”騎士說著翻下馬背,牽著馬兒來到那肥胖傭兵身前。男人這才發現,這個聲音清脆的女騎士身上盔甲的雕花居然是如此細膩,其上雕刻了英雄、勇者、惡魔和巨龍的浮雕宛若一篇無言壯麗史詩呈現眼前。
“這是......”
“這是人類中最杰出的君王,圣靈的寵兒。永生者、預言中人、埃維塔的至高統治者。你若沒聽過這些名字那也是自然,總之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望風,否則有你好看。”她伸出手朝傭兵的鼻頭一刮,接著男人發現一枚金幣正被自己叼在嘴里。
阿里安娜舉劍邁入屋內,周遭到處都是被掀翻的雜物,幾抹鮮血流在地板上。循著痕跡看去,那是一具無頭男尸。身體靠在櫥柜上,一把長劍落在地面,劍身沒有血跡。
她跨過地上的障礙,身體碰上空氣中透明的線索。數根抹了毒藥的弩矢即刻射出,擊打在她巍然不動的厚重盔甲上。接著,她身后刀光一閃,一連串的劍擊又被阿里安娜的手甲擋下。
“只有這么點小伎倆嗎?”騎士緩緩轉過頭,去尋找那個攻擊她的刺客,可身后空無一物,“逃跑可不好玩哦......”
屋外傳來慘叫,那殺手趁著這間隙已經逃到庭院,與在外等候的傭兵們展開交鋒。不......若說是交鋒,未免太看得起這些人了。因為大部分的人在看到攻擊之前就已經倒下,血流成河。
騎士匆忙向外走去,領主宅邸的另一半又燃燒起來。只是她可顧不得那么多,因為正有一個致命的敵人正在虐殺外面人群。那矯健的身影穿梭傭兵之間,瞬間將他們的脖子用刀刃割開。輕盈的步伐和強勁的力道,足夠媲美貓科動物的反應能力——就算是這久經考驗的騎士也難以追上對方的速度。
“停下!你這卑鄙的......”當她來到屋外時,此地已然鴉雀無聲。圍墻內除了地上的尸體,其余再無人影。不過她的坐騎尚還安然無恙站在原地,沒有因為剛才的戰斗受驚逃跑。阿里安娜環顧四周,回過頭來發現自己前胸已抵上利刃一把,抬手將之拍飛。劍刃所插陰影中,一副軀體漸漸成型。
“你來晚了......羅赫陛下的騎士......你要找的東西...不在我的手上......”對方的語速低沉而緩慢,阿里安娜雖然看不清那黑暗中究竟是何物,但也確定自己的對手并非尋常人類那樣的凡物。那怪物刺客將自己依附在一面泥墻上,太陽的光芒所忽視的影子里好像有無數雙手,它們舉起地上傭兵的劍刃和弓弩齊齊對準了阿里安娜,“但是......你們悲慘的命運已無可改變......”
“哈?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既然你已經直呼了那位陛下的名字,我便不會手下留情了。”那是她的王,她的底線。無論受到多大的委屈她也不會允許他人污蔑王者的威名。驕傲的騎士挺起胸膛,雙手握持銳利長劍,身上盔甲再次擋住弩箭的攻擊。這些傷害對于她來說根本不值得一提,阿里安娜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敵人能夠隨時潛藏的能力,如此危險的怪物不應任由其隨處作惡。
在騎士抵擋攻擊的時候,蠕動的陰影懷揣著匕首鉆到騎士的腳下,意圖尋找破綻。這樣的謀算早就被她料到,抬起腿來踩住那手,長劍掃地朝陰影一揮,匕首和對方便脫離了聯系,“再怎么藏匿,你終究是毫無力量的影子。”
“可是......馬上要......天黑咯。”西方的光芒正向地平線下方退縮,陰影迅速在四周生長拉長。阿里安娜被這無形的牢籠束縛其中,很快的,身后燃燒的木屋會成為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源。她本能地向燃燒處退后,尋求光明的庇護,陰影中蠕動之物借此趁機推進一步,將她逼到角落之中。
局勢仍然在僵持,陰影對于全身重甲武藝高強的騎士無從下手,而阿里安娜對對方造成的攻擊似乎都達不到明顯的效果。他們在周旋,仍然在試探,如果是不計后果的行動,估計很快就會分出結果。而作為戰士首要保證的是,他們時時刻刻能夠保證冷靜。
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影子中的敵人明顯占據上風,因為黑夜的世界是它的主場,就算是在正面戰斗中失利,只要沒有被阿里安娜一劍斬殺,它就有可以逃跑的可能。
“投降吧......我的囊中之物......我允許與我侍奉同一個主人......”
“這些話我早就聽膩了,這么信誓旦旦,怎么卻還是畏縮在自己的影子里呢?”
敵人不再回應,而是向后退了些距離。屬于黑夜的時間才剛剛開始,他有的是法子消磨騎士的精力。要不了多久,就能在這長久的絕境中徹底使她的戰意消亡。